第59章 为谁莳花(2 / 2)
强迫自己忘记她的存在,但唇上残留的温热香软,一遍遍的提醒着他,他曾得到过她一瞬的芳华。
那个雨夜,她奄奄一息的躺在他怀里,半开着玩笑,吃力的仰头望着他,他发了疯似威胁她,只求她可以坚持下去。
笑话,他萧长律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居然还需要靠言语威逼别人。
他做了自己认为这辈子最疯狂的事情。他吻了她,他的唇对向她的唇,他不敢深入,只能一遍遍用唇瓣轻吻着她失去血色的唇,描绘勾勒着她优美的唇形。
一吻不长,一吻情深。
那一刻,他突然懂了自己那些不敢吐露,不敢承认的心思,他对她,不只利用。
也许,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编织的谎言,最后作茧自缚。
天刚刚擦黑,渐渐昏暗下来,初秋的风呜咽地低鸣,蕴了隐隐的雨意,凉凉的顺着半敞的窗户灌进来,窗外一树金黄的丹桂垂着一层迷蒙的水雾,细小的花瓣坠了一地,铺成一圈淡金的轻纱。
青鸟合上窗户,不想看着窗外静默的秋色。
朝歌带回了她想要的消息,也诚恳的表示自己在萧长律的猛烈攻势下,将她的计划毫无保留的泄露了。
她没指望萧长律不会怀疑自己的意图,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他。朝歌是他的人,自然要坦白。
缠绵的秋雨,骤然突至,青鸟突然觉得冷,冷的再也不会回暖。天气一日一日凉下来,太阳也升起的愈来愈晚,她有一种预感,预感自己会在黑暗中离开。
朝歌说,她变得多愁善感了。
多愁善感吗?其实也不错,可以分散分散注意力,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将要离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七月初七,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华灯初上,霓虹绚丽,青黛色的夜空如同洗过,无星无云,惟一轮弦月静静地悬挂在天际。
街道行人如织,鼓瑟齐鸣,笙箫繁华,身着华服的少女手提花灯结伴而行,脸上的笑靥如花。街道各处结满了花灯,七彩的灯火亮得宛如白昼。笑语声,叫卖声交织成一片,人流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繁华深处,莺歌燕舞呢喃婉转。
玉黎城最负盛名的莳花馆聚集了不少显贵富商,莳花莳花,百花齐绽。皆因今日乃是莳花馆的花魁破瓜之日。
莳花馆不同于其他秦楼楚馆,不仅仅因为里面的姑娘个个色艺俱佳,且她们还有一个最吸引人的地方,便是莳花馆的女子,皆是轻纱拂面,唯有欢好之时方能揭面,花魁则是到了七夕这一日才会揭开面纱,这花魁可谓是十年磨一剑,据说养在深闺十年,十年轻纱遮面,浑身遍体生香,倾国无双,天生媚骨。
是以,有不少纨绔子弟,达官贵人前来猎艳。
莳花馆内,宾客云集,大厅中央一池碧水漾起圈圈的涟漪,细碎的纹路像极了翠绿的宝石零散的倾泻在水面,波光粼粼,头顶上一盏盏琉璃八角宫灯,流光飞舞,微黄的光晕嵌着七彩的灯影,水池中央,一座金莲形状的舞台亭亭而立,华贵又不失典雅。
“秋娘,花魁何时现身,我们可是心痒难耐啊。”有道轻佻的声音平地而起。
厅堂内的众人也纷纷附和。要知道,为了这神秘的花魁,他们可都是一掷千金,不知为何,这莳花馆的姑娘仿佛是一剂会令人上瘾的药,一旦沾上,再难戒掉。即便是如此,还是情不自禁。
名叫秋娘的女子,亭亭的站着,目光扫过众人,温雅的一笑,说“各位,请稍安勿躁。”
她是莳花馆的老板娘,也是莳花馆内唯一不用戴面纱的女子。她打理的油光水润的秀发绾成了一个灵蛇髻,尽数盘在脑后,发间斜插了两只玉钗,一朵秀丽的芙蓉花琼蕊半拢,瓣影垂露簪在鬓角,配上缃色的襦裙,极尽妩媚却不艳俗。姣好的面容经历时间的沉淀,显露出一种成熟的风韵,给人一种美人虽是迟暮,却仍旧绝代的美感。
“今日实在抱歉,花魁抱恙,实难登台。”秋娘歉意的笑笑,口气中流露的无奈惋惜,让众人一阵失望。
“秋娘,今日在场个个身份不凡,莳花馆的花魁一句抱恙,就把我们打发了,未免太瞧不起我们了吧,难道秋娘是刻意消遣我们。”说话的是一名穿金蓝色长袍的男子,他是兵部尚书陈靖宇的独子陈昂,生性风流,是烟花之地的常客。
面对陈昂的咄咄逼人,秋娘反而是淡然自若,指了指不远处的金莲台,笑着说“陈公子说笑了,金莲台已然设下,自然是要有人登台献艺的。今日秋娘偶遇一位姑娘,那位姑娘可是比我的花魁有看头多了。”
“难不成秋娘要逼良为娼?”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人挑起话端,引得众人一片大笑。
他这话虽是难听,却是实在的真话,即使莳花馆的姑娘再神秘再清贵雅致也改变不了她们是娼妓的本质。
秋娘一愣,温和的脸色起了微微的波澜,叹了口气说“我可不敢逼良为娼,是那位姑娘主动要求的,看样子是受了什么情伤,很是黯然。那位姑娘还说,今番良晤,她愿奉上千金,只求一有缘人,结为秦晋之好。”
厅堂内,顿时炸开了锅,这是赤裸裸的求嫁啊,财色双得,如此大胆的女子,当真是奇闻。
“闲话少说,还不快快开始今晚的花魁大会。”陈昂不耐烦的说。
秋娘微微颔首,双掌轻拍,清脆的鸣响悠悠荡荡,与此同时,满堂的灯火刹那间熄灭,大厅陷入了一片黑暗。只见,金莲台上方的穹顶开了一扇圆形的天窗,若水月华锦缎一般铺陈下来,将金莲台笼罩着一层象牙白色的光圈中,平静无波的池水突然发出哗哗的流动声,淡粉色的花瓣从半空中散落,缀满了水面。
有美一人,踏着月色,握着一条红绸自花影中徐徐落下,她纤长的水袖在风中拂起又落下,月白色的衣裙素雅绝丽,似与月华融为一体,水蓝色的裙裾像层层的波浪绵绵的翻飞,她缓缓地打了个旋,盘坐在金莲台上,隔着花雨,月华修筑的光幕,隐隐可以看见她窈窕的身姿,她戴了一方白纱,只露出一双晶莹透亮的眸子,流转着烟云秋水,令人心醉沉沦。
众人皆是惊呆了,张大着嘴不知该说什么,生怕惊飞了这不属于人间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