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无凭之语(1 / 2)
“有些人是无法选择的。”撩人的夜色,洇染了萧长律温雅的俊颜,带了几分致命的风情,原来一个男子也是可以如同女子一般让人心生怜惜。他狭长犀利的眸子,难言的俊美,淡紫色的瞳孔,宛若幽深潭水滋养的睡莲,透着怅惘的清愁。薄薄的唇,微微张合,坠着几点晶莹的水珠,如雾如雪,忧郁的妖冶。
青鸟微怔,垂下眼眸,妄图虚构出冷硬的神情,却是枉然,如鲠在喉,声音艰涩,感慨的说“我知道。你用你的身不由己无法选择换来了天璇皇朝的安宁和悦灵,临江王的自由。萧长律,我现在有点敬佩你了。”
萧长律淡淡的一笑,说“那真是朕的荣幸。”
“萧长律,其实吧,你这人除了霸道一点,其他的都不错。”青鸟嫣然一笑,轻声说“于国,你是个好皇帝;于家,你是个好哥哥。只是,你一直用强硬冷酷束缚着自己,你不累吗?”
“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仿佛用尽一生。
青鸟呆愣的,默然的看着萧长律,叹了口气,似低喃似自嘲的重复着“是啊,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臭丫头,你不辛苦吗?”萧长律轻轻地问。
青鸟一愣,微笑着说“辛苦?我每天都很轻松,快乐呀。”
“别装傻了,你明明很寂寞,心里有很多伤痛,却一个人倔强得承受忍耐。”萧长律深深的凝望着青鸟,眸底的寒冰消融,如春日和畅的微风,温柔脉脉,笑着说“臭丫头,女人偶尔软弱一点更讨人喜欢。”
“萧长律,你说过习惯了就无所谓了,二十年习惯的坚强最终蜕变成了近乎冷漠的无所谓。”青鸟微微一笑,平静且温和,带着一丝无奈的说“人是个很可悲的动物,明明被生活的困顿抨击的遍体鳞伤,却还要高扬着头,誓不投降。不是没有过软弱,只是这软弱从不示于人前。”
“臭丫头——软弱也好,坚强也好,你的人生应该是没有遗憾,永远快乐的。”萧长律轻轻的说,似情人间亲密的耳语“你才多大啊,却每天心事重重的,你应该像悦灵一样无忧无虑笑容才是最适合你的,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样子挺好看的。”
青鸟呆愣的望着他,心头一紧,思绪一片混乱,琢磨不透暗含在他话中的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装傻充愣的含糊的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以前不哭不笑,心无一物的时候,虽然惬意无愁,但仔细想来,终究是少了几分生气,如今,经历了太多人情世故,才发觉人生一世,当纵酒长歌,快意江湖,喜怒哀乐都是幸事。对了,说起悦灵,她居然敢算计你我,理应给她个教训。”
萧长律微低下头,深邃的眼眸沉静的如同远山青黛,说“你是她的伴读,于情于理是她的半个老师,你若想教训她,自然是合理的。若你要教训她,顺便带上元福和段轻鸿,这两个家伙肯定知情。”
想到临行时段轻鸿和元福的窃笑,他就一阵气闷。
青鸟狡黠的一笑“此话当真。”
“君无戏言。”
烛残更漏,夜色深深,火苗一跳一跳的燃尽漫漫长夜,微弱的光芒,暗淡的闪烁,一灯如豆。
萧长律终于君子了一回,把床让给了她,自己则去挤那张临窗的软塌,青鸟躺在床上,轻轻翻转身子,隔着纱帘,望着那道如松傲然的朦胧身影,竟有一丝窃足。
耳畔是隐约的绵长沉稳的呼吸声,月光团团的穿梭徐行,青鸟嘴角勾勒出一丝浅淡盈盈的笑容。
离早朝就剩不到两个时辰了,他睡在软榻上会不会着凉,会不会不舒服呢?她想了想,眉宇拢上淡淡的担忧,蹑手蹑脚的下床,又拿了一床被子,掀开纱帘,轻轻走近萧长律,半蹲在榻前,小心翼翼将薄被盖在他身上。手撑在软塌边沿,支着头,静静的端详面前这个伟岸的男子,他背对着她如弓侧卧,颀长的身子有些佝偻,以他的身姿,这张软塌实在是有些窄小了。
萧长律似乎睡得不太安稳,不安的微微颤动,薄被滑落肩头,她连忙替他拢了拢被子。她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低低的。
月色皎洁,星光柔软,清风流淌,青鸟恍然如梦,她想起自己偷入璃营的那一夜,萧长律也是这样安静的躺在自己面前,那时的他中了朱颜辞镜,像个婴儿,乖巧却脆弱,他的脸色苍白像一张风烛残年的窗纱,风一吹,便会被捅出一个大大的窟窿,她对他说“落英山的月色很美,不要让他染上血色。”后来,他真的做到了。青鸟慢慢的想着与他的每一次交锋,称不得多美好,但自有一股风味。
青鸟闭着眼梳理着一点一滴的过往,她惊讶的了悟,面前这个男子不止一次的保护了自己,纵容了自己,自己欠他的,怕是一辈子都难以弥补,他已经不知不觉间渗入了她的生命。
而自己呢?
一面满足,一面犹豫;一面接受,一面拒绝。
最残忍,最懦弱,最痴傻,最摇摆不定,最自相矛盾的那个人一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