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帝心似海(1 / 2)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青石板路上,马蹄声和车轮声在耳边呼啸,夜风掀起车帘,青鸟望着越来越近的宫门,有些感慨,那座世人艳羡的囚宫,掩埋了多少黑暗与肮脏,一丝冷意蔓延至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青鸟姐姐,你能救下林逸兄妹吗?”悦灵轻声地问“毕竟他们犯的是谋逆的大罪。”
青鸟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倦倦的说“不能,如果我是萧长律,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我明知是不可为之事,却还是希望萧长律能答应我无理的请求。”
“如果我皇兄执意不肯放过他们?你会如何?”悦灵犹豫着,顿了顿说“你会杀了他为林逸兄妹报仇吗?会恨我皇兄一辈子吗?”
“我不会杀他也杀不了他,至于恨,太累人。”青鸟睁开眼睛,叹口气说“若是无法更改,我只求萧长律能留他们一个全尸。”
本身就是林逸错了,她有什么资本去求萧长律放过林逸和林语溪,是她在妄想。
悦灵也不再说话,她也不想林逸死,那个男子是她心中最隐秘的所在。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在宫门口停下,剩下的路途只能步行了。落儿领着一队宫女,站在宫门口,手里还拿了件青翠色的披风,见悦灵下车,连忙走了过去,一边为她披上披风一边说“公主,这次出宫回来的好快。”
悦灵笑着说“是啊,对了,皇兄是在御书房还是紫霄殿。”
“听元福公公说,皇上此刻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呢。”落儿细心的将披风的带子系好,轻声说“估计又要一夜不眠了。”
“国事虽重,但也不能不注意身体呀。”悦灵眉头微蹙,担忧地说“落儿,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独自去找皇兄。”
“公主,这不好吧,奴婢还是陪着你一起去吧。”
落儿担忧地说,天色已晚,若是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这是命令。”悦灵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公主架子,强硬的说。
坐在马车里的青鸟觉得好笑,也就是落儿,为悦灵的话是从。听着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青鸟掀开车帘,从马车上下来,朝悦灵说“你这公主的架子摆的倒是很气派呀。”
悦灵解下披风,系在青鸟身上,又细心的为她戴上帽子,遮住青鸟娇美无双的俏颜,贼兮兮的笑“谁让落儿总像个管家婆似的跟着我,烦死了。”
又上上下下的打量青鸟一番,满意地说“够不起眼了吧,青鸟姐姐,你这副样子肯定不会有人注意的。”
青鸟心头一股暖意淡淡的溢出,她不想引人注目,如此倒是极合她的心意。
“谢谢你,悦灵。”
悦灵开心的一笑,和未来的嫂子套近乎,那是必须的。
一路走过许多殿宇,青鸟有些惊讶,想象中,皇宫应该是巍峨壮观,富丽堂皇,穷奢极尽的,可是天璇皇朝的皇宫偏于古朴雅致,贵气中泛着低调的悠远。她暗暗的想,萧长律倒也是一个俭朴的好皇上。
穿过一座座不知名的殿宇,悦灵终于在一座宫殿前停下,青鸟抬头望去,烫金的牌匾上笔走龙蛇的写着御书房三个字。
她与他终于要相见了吗?再次相见,竟是她来求他,本以为永远不再会交集,没想到还是纠缠在一起。
元福见他们走过来,欢喜的说“公主,你可算来了,快替奴才劝劝皇上,让皇上安歇吧。”
元福目光移向青鸟身后的青鸟,疑惑的问“这位是?”
不会是公主要送给皇上的美人吧?看她的身姿窈窕,一张脸虽被宽大的帽檐挡的严严实实,但气质超凡脱俗,定然是个绝代佳人。不过想要爬上皇上龙床的女子,下场都不太好。元福不禁为青鸟担忧。
一直以为太监会是那种又尖又细的嗓音,没想到竟是活泼可爱,浅浅的一瞥,入目是一张白白净净的的脸,十分讨喜。感到注视自己的目光,青鸟有些不太舒服,知道元福没有恶意,但还是心生不悦。
悦灵一把揽住元福的肩膀,像个女混混,大大咧咧的说“元福,我就是特地来拯救你的,我身后就是帮皇兄安寝的灵丹妙药。”
“啊——公主,你可别吓唬奴才了,奴才的小命经不起你折腾。”元福哭着一张脸说。
这是奉送佳人吗,皇上可是一向洁身自好,那些爬上他龙床的女子,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便被扔出殿外,发落到浣衣局去了。
悦灵豪气的拍拍元福的胸脯,说“放心了,不会有事的。”
元福张着嘴,实在没办法,只得答应。
悦灵呵呵一笑,说“青鸟姐姐,你就自己进去吧,我先回宫了,元福,记住我说的话。”
临走时还不忘在元福耳边威胁道“元福啊,皇兄能不能立后,就看你了,一会儿你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声啊。”
说着,大步流星的离开。
青鸟看着孩子般的悦灵,心头莞尔。他们兄妹是基因突变吗,差别怎么如此之大?
元福恭敬地行了个礼,笑着说“这位姑娘,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奴才就不通报了,烦劳姑娘自己进去。”
元福笑得眉眼弯弯,一下子明白了悦灵话中之意,面前这位姑娘,没准就是未来的皇后,他才没这么笨,傻到打扰皇上与美人相会。
青鸟默默的点头,道了声谢。声音如黄莺出谷,美得醉人。
轻轻推开门扉,静静地走进御书房,青鸟的心忽上忽下,一年前,她擒了他,威胁他退兵,因为他坠崖;几个月前,不由自主的与他在雨中攀谈,现在又来求他放过林逸和林语溪,每次相见,都是剑拔弩张,气氛冰冷。他们似乎注定一个是水,一个是火,一相遇便是一触即发的大战。
明黄色的纱帐层层叠叠的垂下,简单空灵的镂空紫金琉璃香炉中燃着靡丽的龙涎香,音音袅袅。
青鸟隐隐看到九重纱帐后一道伟岸的身影,明明尽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
咫尺天涯,朝露昙花。
青鸟停住脚,手伸在半空中,想拂开一层纱帐,离萧长律更近一些,可却再无半分动作,手轻轻抓着纱帐,不知如何是好。
正犹豫时,一阵疾风扫来,手心一空,薄薄的轻纱,嗤的一声被撕裂,揪成一团凌乱的散落在地。
青鸟吓了一跳,向后退了几步。
萧长律看着那道单薄孱弱的身影,百味杂陈。原本以为平息的不复存在的纷繁心绪波涛汹涌的翻腾咆哮。他曾经为面前的这个人不止一次失了方寸,不止一次纵容了她,不止一次动摇心智,如今她就站在他面前,静静地,淡淡地,像座玉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