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明寒仙草(1 / 2)
“呵。”空气中传来凉薄的轻笑“你有三罪,其一,违抗我的命令偷换琴弦,令我今日胜之不武,我既设下此局,便输得起;其二,心存妄想,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其三,也是最不可饶恕的,你害她受了伤。念你侍奉我多年,等回到狄柔之后,我会为你指一门好婚事。”
尺素死死抓住聿千骥的衣角,哭的凄厉“世子,奴婢错了,奴婢愿意终身不嫁侍奉世子,求你别赶奴婢走,别把奴婢指给他人。”
离开他已经是痛不欲生,若是再嫁于他人,便是生无可恋。
聿千骥神情淡淡的,掌风凌厉的落下,鎏金的长袍瞬间去了一角,身子一跃,消失在风中。
尺素一下子瘫软在地,呆愣在原地。
割袍断义,他竟如此狠心。
尺素凄惨的笑,泪水漫过脸颊,浸湿手中残破的衣角,真真是生了死的念头。
畅春园,天近黄昏,沁凉的风吹得窗棂门扉吱吱呀呀的作响。
回到房内坐下,紫荆和秀儿连忙迎上前,紧张的问“姑娘怎么才回来,让我们好生着急。”
“没什么,随便逛逛,便回来晚了。”青鸟将右手藏在宽大的袖子中,淡淡的说“林逸和语溪姐姐,有问起我吗?”
“公子和小姐,见姑娘未来用晚膳,有些担心。”紫荆叹口气道“不过,我说姑娘你在研读医书,不让人打扰,搪塞过去了。”
“那就好。”青鸟松了口气。
“姑娘一身疲惫是否要沐浴?”秀儿一边说一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雪菊绡纱白裙“快将这身男装换下吧,还有你的胡子,掉色了。”
青鸟拿起一旁的铜镜,惊讶的看着镜中自己乌漆墨黑的脸。怪不得在无涯阁的时候,聿千骥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不必了,秀儿你把衣服放下,紫荆你替我告诉林逸,我稍后去为他施针,都去休息吧。”青鸟抓过紫荆递过的毛巾,尴尬狼狈的擦拭脸上的污渍。
紫荆秀儿离开后,青鸟撩开袖子,露出右手,手背上的划痕已经结成一道细细的暗红色的血痂,伤口虽不大,但在昏黄的灯光的照射下触目惊心。撕下一块衣襟,潦草的包扎好,目光触及手腕处微微凸起的浅褐色,微微一愣。浇灌血玉玲珑花时的伤口早已愈合,只是多次的刀割,即使愈合还是留了疤痕,心里头突然乱乱的。
想起萧长律那句朕不喜欢以命换命,尤其是用女人的命来换。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如果他现在看到自己这副样子,肯定会冷嘲热讽的奚落自己一番。
林逸独坐屋内,对着孤独摇晃的烛火发呆,红色的烛泪,昏黄的火苗,迷离无力。他的视力在逐渐恢复,虽然现在只能看见些模糊的色块,但仍是淡淡的喜悦,可喜悦背后竟是森森的悲凉,曾那么渴望光明,如今自己的愿望就要实现,竟觉得黑暗的日子是如此短暂,如此甜蜜,如此幸福,经不住打量考究,如果重获光明的代价是对霂儿一生的牵挂,他宁愿当一辈子瞎子。可是不行,娘亲临终前不甘的悲戚的眼神,狠狠地将他的奢望撕碎,娘亲一生都渴望回归宗祠,却至死未能如愿;步步惊心,踩着万人的骸骨,得到滔天的势力,不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家族最强的吗?证明他比那些尊贵的嫡子强上百倍吗?如今家族倾灭,遗愿希冀再难成真,他怎能不恨。
吱呀一声,门轻轻地被推开,感觉有人轻轻地走近他。
“霂儿,你来了。今日出门,一切可顺利?”林逸静静地问。
原来他早知道了。
“还好。让你担心了,实在抱歉。”青鸟大大方方的承认。
“你其实不必为我的眼睛费心的,它总会好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林逸苦笑一下,犹豫地说“如果好不了,也没关系,你也可以安心的离开,你做的够多也够好了,你不欠我什么,救命之恩早偿还了。”
他犹豫,不是担心他的眼睛,而是犹豫是否要亲口告诉她,她可以离开,毫无顾忌,毫无留恋的离开。
青鸟弯下身,握住林逸的手说“林逸,我会治好你的,你不要灰心,我保证你马上就会看见的。你知道吗,桃花开得正好,红艳艳的一大片,一眼望去就像火烧云,特别好看,语溪姐姐说等你的眼睛好了就一起陪你去看好吗?她还要做桃花酥给你吃呢?”
青鸟一身白色纱裙,逶迤拖地,绣着蝶舞花纹的裙裾飘飞在微凉的晚风中,此刻白得发亮,似乎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驱散所有阴霾。
林逸傻兮兮的笑着点头,眼眶湿湿热热的,覆在手上的暖意丝丝缕缕的沁入心怀,这一刻,呼吸仿佛凝滞,她的话平静温和,如往常无差,可他如饮鸩止渴,即使知道是死路一条,也无怨无悔。
青鸟再回到自己房内的时候,已是暮色深沉,烛火不知何时被吹熄了,一片黑暗,借着朦胧的月色,托着腮倚在窗边,默默地发呆。
离开无涯阁后,她去了玉黎城所有的药铺,甚至还出了城,但都没有寻到合适的能医治林逸的药草。
为今之计,只能是再去找聿千骥一趟了。
他说,恭候大驾,想来是猜到自己必然不肯轻易放弃。可是,自己以何理由再去求药,而且他会信吗?明寒草珍贵无比,虽说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疗效,但绝对可以保人性命,解百毒避百邪,他真的会给吗?
聿千骥是君子没错,可是他的动机目的实在是可疑?
现在想想,自己仿佛是掉入一个圈套,仿佛有人知道自己急需明寒草,打定主意逼自己现身,就是为了抓住自己。
青鸟很希望是自己多想了,但这念头在脑海中清晰地可怕,挥之不去。琴棋书画四大难题,设立多时,众多文人学者久攻不下,萧长律却听之任之,不予理会,实在可疑,而且聿千骥摆明了是有恃无恐,故意刁难,这里是天璇皇朝国都玉黎城,聿千骥再惊才绝艳,恃才放旷,也该收敛一二才对。如此藐视皇威,萧长律却不加制止,只有一个可能。
一切都是聿千骥和萧长律串通好的,甚至可能一切根本就是萧长律授意的,聿千骥只是个实施者而已。
青鸟打了个寒颤。若是如此,萧长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是要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他是猫,而自己则是那只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上的可悲硕鼠。
该如何是好,去还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