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卿心君心(1 / 2)
午夜子时。茗雨阁。
昏暗漆黑的卧室内,隐隐闪着一缕浅浅的银光,不大的屋子,除了药香,还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味。
圆桌上,一盆晶莹剔透的血玉玲珑花含苞待放,重重叠叠花叶像褶皱的丝绦,几近透明的花蕊在月光的照耀下,透着清越的霜华,一缕血红沿着花茎蔓延至细小的花叶,除去未绽放的花蕾,所到之处,竟完全被染成诱人的血色,残酷妖冶的在苍茫的夜色中招摇。
青鸟坐在桌前,静静的端详这美丽的血玉玲珑花,手腕处划开的刀口,痛楚还未消散。
每夜子时是浇灌血玉玲珑花的最佳时机,昨夜她已浇灌过一次,今夜是她以血浇灌血玉玲珑花的第二夜,看着因为自己的血一点点成熟一步步绽放的妖娆的血玉玲珑花,青鸟连欣赏的力气都没了。血玉玲珑花像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贪婪的吸取着自己的血液,不知满足。它以美丽的姿态迎接花期的到来,自己却逐渐的虚弱下去,也许,自己还等不到它的花期,就已经香消玉殒了。每天流失大量的血液,有谁能安然无恙的活着。为了有足够的血液催它开花,青鸟必须依靠各种补气补血的药物,补充那些流失的血液,可都是杯水车薪,青鸟明白,自己是在透支生命,就算侥幸未死,恐怕也得大病一场。
青鸟幽幽一叹“萧长律,夜湛然,我不求你们知道我为你们所做的一切,但求你们不要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一连几天过去,青鸟除了看着夜湛然和萧长律服药,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屋子里,不敢露面,她害怕夜湛然和萧长律发现端倪,所以只能藏在屋子里。
第六天的午夜,血玉玲珑花如期的绽放,几近透明的花蕾终于被染成血红,妖娆肆意的舒展开重重的锯齿形花瓣,独在沉寂的夜绽放。
过度的失血,让她青鸟精神极度飘渺,手丧失了一切力气,瘫软无力。但青鸟还是强撑着欣喜的折下花蕾,小小的花蕾,被捧在手心,青鸟如释重负,一切马上就结束了。
黎明的朝阳安静的慢慢升起,晨风拂过花间,吹落一树芳菲,沙沙作响。
一棵茂盛的梨花树下,萧长律双眸微闭,英俊的容颜在斑驳的树影中忽明忽暗。
七日之期,转瞬即逝。今日是最后一天了。以后,也许再没机会来到这个宁静安详的竹箬山居了,也许,再见不到她了。心头,竟莫名的有几分不舍溯洄萦绕,挥之不去。脑海中,青鸟清丽脱俗的容颜忽然闪现,萧长律唇畔染上一丝淡淡的笑意。
蓦地,萧长律猛地摇了摇头,喃喃低语“萧长律,你与她永远不会有交集。”
萧长律小心的从怀中掏出一枚花环,轻轻握在掌心。因为时间的关系,花环已经风干脱水,但依旧平整。
这花环是那日她落水时,他捡到的,鬼使神差的,就偷偷留下了,一直未还。如今是想还,也不能还了。
萧长律怔忡的看着风干的花环,默默无言。一个不值钱的花环,他想要多少便有多少,为什么偏偏不舍得丢掉,他何时对一个物什如此上心了?
“萧长律,你的毒,好的到快。”是夜湛然懒洋洋的声音。
萧长律将花环藏入怀中,轻轻转身,笑道“不好的快些,又怎能当你的对手。”
夜湛然不怒反笑,笑声张扬且邪魅“好,不愧是朕的对手。萧长律,古往今来,为帝为皇者,都是高处不胜寒,不过,朕很庆幸还有你这么一个对手,与你这样的对手较量,也算的上人生一大乐事。”
“你我之间的较量,谁输谁赢,有意义吗?你我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为了所谓的皇权,天下,注定要失去自由,失去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萧长律苦涩的笑。
夜湛然一愣,怏怏的说“你我生于皇室,是永远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的。哪怕是希望像青鸟姑娘一样,守着份宁静安闲的生活,也是痴人说梦,既然如此,不如遵循我们的命运。”
萧长律轻轻一笑,戏谑的说“在遵循命运之前,你我首先要离开这里,若是青鸟姑娘不放我们走,你我什么也做不了。”
“说道青鸟姑娘,她一连七日除了用膳送药时出现,其他时候都不见踪影,也不知去哪了。”夜湛然冷峻的神情布上一层柔柔地笑意,说不出的温润迷人。只要一想到青鸟,心中竟是漫漫的喜悦,江山万里,也不抵她一瞬回眸。
短短的七日,自己的病再未发作,身上的病痛有法可医,可心却害了无药能治的病——相思病。思念,它就像一颗种子,悄无声息的在心底萌芽,静静的开花绽放,一旦碰上,再无法根除。
“世上难道真的有所谓的一见钟情,让一向理智冷漠的嘉庆帝也有如此温和的笑意。”
嘉庆是天元此时的年号。
看着夜湛然神往的表情,萧长律好奇的问,心中不解。他承认,青鸟的确是世间难寻的绝色佳人,若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可是,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让阅尽天下美色的夜湛然如此痴迷动心,一副非卿不娶的架势,甚至让自己的心也起了一种莫名的异样情绪。
夜湛然不以为意的一笑,轻轻说“当然有,一见钟情,便是只要一眼,就认定那个人是今生唯一的爱。除了她,再无所求,纵然世上有比她更好的女子,也不在乎,只想执她一人之手,看遍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即使负尽天下人,也绝不负她。”
“当年司马相如与卓文君不也是一见钟情,可是到最后呢,不就是因为卓文君年老无子,司马相如竟要纳妾。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闺阁女子大门不迈,二门不出,芳心寂寞,男子又无法随时随地的见到对方,蓦地一相逢,自然起了一种火热的爱恋,时间一长,就全没了。”萧长律淡定的泼冷水。
夜湛然冷冷的扫了萧长律一眼,不屑的说“萧长律,又怎会了解朕的感受,我夜湛然算不上君子,但这一生若是认定一个女子,便永生不会放手。像你这种无心的人,根本不懂爱,也不值得被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