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陌生的夜(1 / 2)
一阵微风拂过,熄灭了营帐中的烛火偌大的营帐陷入一片寂静与黑暗。萧长律静静躺在床上,独享这无边黑夜中短暂的宁静。或许,只有黑夜最适合他,黑夜的无情,冷淡,最适合他这样的九五之尊。
人道无情最是帝王家,可又有谁懂帝王之心,不是生来无情,而是不敢有情,情之一字,最是难解,情动心乱,可帝王的心能乱吗?答案是肯定的,不能,绝对不能,心若乱了,又如何统领千军万马,又如何换天下太平,又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帝王。
萧长律呆呆的望着床帐,自嘲一笑。他又在奢望那不属于自己的情感了,人真是一种可笑的动物,明知没有结果,却仍傻傻的渴求。
微风送花草余香,一阵若有若无的梨花香气自窗外飘入,清新怡人。他仿佛在哪里也闻过同样的味道,对了,是他中毒倒下后闻过的,记忆中,还有一双温暖的手搭在了他腕上,那双手好温暖,就像母后的手般,温暖人心,让他产生了一种依恋的错觉,意识消散前,他用最后的力量睁开双眸,一眼就看见了那名身着白衣,脸覆轻纱的少女。她的眼睛好纯净,跟他以往接触的女子都不一样,他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怜悯,善良,不带一丝心机,在她眼中,自己只是一个病人,仅此而已。这样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萧长律蓦地一笑,自嘲地说“没想到,竟有人会怜悯朕,真是可笑。”怜悯,竟有人会怜悯他?他需要被人怜悯吗、从来只有他怜悯别人,何曾有人怜悯他,没有人怜悯他,他也不需要怜悯这种奇怪的东西。
萧长律用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进入梦乡。许是中毒的原因,萧长律睡得特别沉。他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有一缕淡淡的梨花香飘过,有一抹美丽的白色身影翩跹轻舞,有一双温暖的手轻抚他的额头,有人在他耳畔轻轻的低语。许多年后,萧长律再想起这一晚时,仍会忍俊不禁,仍会气恼的抱怨自己的警觉力太低,仍会为这一晚的美丽邂逅心动感恩,那时,他已不再是孑然一身。
漆黑的营帐中,一双靓丽的眸子为这清冷的夜增添了些许活力。青鸟静静地站在床前,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他睡得还真快,只不过用了一点迷香,他睡的就跟只小猪一样。
青鸟掀开被子,伸手抚向萧长律的额头,小心的测量他的体温。还好,没发烧,说明她的解毒丸已经在起作用了,她只要在三天之内制出朱颜辞镜的解药,他就不会有事了。
目光掠过萧长律的眉头,青鸟微微蹙眉。这个人怎么睡着的时候,还皱眉呢?他心里一定藏了很多苦恼吧,不然,又怎会如此。
青鸟的手鬼使神差的轻抚萧长律蹙起的英眉,想为他抚去那些苦恼,睡觉就要好好睡,想那些烦心的事干什么,人一生有太多太多逃不掉的烦恼,不能一直揪着不放,要找个适当的时机适当的理由将他们暂时忘却,而是睡眠的时间就是上天赐予的最宝贵的机会,不好好利用,就是暴殄天物。
睡梦中萧长律好像感知到青鸟的心意般,格外听话的舒展开了眉头。
一缕清清的月光打在萧长律的刚毅俊美的脸庞,青鸟才发现自己已经注视他如此之久,自己的手居然还在,还在轻抚他的眉头。青鸟瑟瑟的收回手,侧过头。不断告诫自己,她只是来检查一下他的毒伤而已,别无他意。
奇怪,她这是在逃避吗?
她不是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男子,那些那病患就算是脱光衣服站在她面前,她也是心如止水,只是她还是第一次抚摸一个男人的眉宇。而且还是一个没什么好感的男人。
青鸟静静凝望着从窗棂中映射而出的如水月华,俯身在萧长律耳畔,轻声说道“萧长律,你有没有抬头认真欣赏过落英山的月色,其实她好美的。可惜,美丽的事物总是脆弱,这样美的月色,这样宁静的夜不知还能欣赏多久,如果,你还没看到的话,就请抬抬头,我猜你看过后一定会很喜欢的,我希望你别让她染上血色。”
他应该算得上是自己说话说得最多的一个男子吧。从小,她就住在山上,见过的男子寥寥可数,又何谈说话,如今,她一股脑的说了这么多话,竟不觉得累,原来,陌生人之间也是可以有许多话说的。
青鸟转身离开,美丽的背影渐渐隐没在深沉似水的夜色中。
语言是世上最美丽的存在,不是因为他可以沟通交流,而是因为他留下了爱的痕迹,一字一句,不经意间,彼此互相了解;不自觉中,心慢慢靠近;不期然时,爱悄悄来临。
微风中夹杂着不知名的野花的香气,夜营中值夜的将士不知换了几班,整个夜营静悄悄的,唯有一座营帐灯火通明。
“皇上,别再看折子了,这几日是你的病发之日,不宜劳累,快把这药喝了,有助于你的病情。”路芳雪将玉碗轻轻放在堆满奏折的檀木桌上,轻声嘱咐着,娇柔的女声和着玉碗被轻放在桌上的响声,甚是动听。
夜湛然放下手中的狼豪,拿起玉碗,将乌黑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自嘲地说“喝与不喝,不都一样,朕迟早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