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中秋节婆媳终摊牌（1 / 2）
舒云堂里，黛玉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裳，侧身坐于雕花玫瑰椅上就着东海夜明珠看中秋各府往来的礼单，水溶进门轻轻在门口换了家常长衫，走过来轻声道：“都这么晚了还操心这个，等明儿再看不迟。”黛玉将礼单递给他，淡淡道：“今年不同往年，你刚封了亲王，又是出了孝期的第一个中秋，若礼薄了说不过去，礼厚了又怕落人诟病，我这斟酌了三四日，方列了这么些。你看看哪处还要再添减，我早点去办。”
水溶接过来细细看了，礼单上所列之物既贵重又不显眼，可见黛玉费了好些心思。水溶温润轻笑道：“玉儿思虑甚妥，只是忠顺王府那里再添加些，比别的亲王府多加几样。”黛玉疑惑道：“这是怎么说？各亲王府不厚此薄彼方显王爷公正，这唯独给忠顺王府礼厚了岂不让皇上猜忌？”水溶淡笑道：“如今朝堂掌权的亲王府就忠顺王同咱府上，两府往来紧密些也是常情，有何好猜忌的？”黛玉自不信他这番说辞，只是朝堂之事复杂多变，她也懒得理会，只按着水溶说的又添了两样团圆吉祥之物也就罢了。
水溶坐在椅子上，随口呷着夕颜煮的白毫银针茶，静静看着黛玉在旁边书案上誊写了礼单，吩咐落赋给外面管家送去，嘱咐她让管家尽快照着单子给各府备齐送去，又让离歌将中秋酒席所需之物列了交给买办采买，又怕若盈睡不好，让雪雁去看了，水溶嘴角渐渐露出一抹笑意。黛玉一回头，见水溶笑的莫名其妙，问道：“你笑什么？”水溶淡笑道：“玉儿不但锦心绣口、满腹诗词，如今当家理事也游刃有余，为夫甚感欣慰。”黛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就坐在那儿看着我忙活，也不搭把手儿。”
水溶挥手让丫头们都出去，起身走过来环住她，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烛光下发着异样的光彩，笑意盈盈道：“玉儿，这些改日再忙，你好歹理我一理儿。”黛玉轻轻推了几下没推开，只好在他怀里淡淡道：“在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母妃身子渐好，我想办的热闹些让她高兴高兴。”水溶看着她淡笑道：“母妃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又多心。”黛玉低头黯然道：“想来母妃也告诉你了，今天太医来诊脉，瞧着我身子这半年也没多少起色，母妃盼孙子盼了这么久了，还是让她失望，终究是我不好，没这个福气。”
水溶看着她柳眉轻蹙、容颜寥落，整个人都没了往日的神采，心里一阵心疼，忙柔声安慰道：“看你，又担心这个。我们不是说顺应天意吗，咱俩都还年轻，急什么。”黛玉美眸轻抬，看着他深情款款地凝视着自己，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这不仅为了母妃。我也想要个属于咱俩的孩子。”水溶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坏笑道：“这还不容易，我们这就努力便是。”说着也不顾黛玉的羞涩，高声唤丫头进来服侍梳洗。
雪雁端着脸盆进来，见黛玉刚从水溶怀里挣扎出来，脸上红晕未退，自抿嘴轻笑。黛玉见她如此模样，更羞涩不已，啐道：“你笑什么，当心掉了盆子。”雪雁笑回道：“奴婢若不笑，总不能摆着苦瓜脸给主子看吧，王妃管我笑什么呢。”黛玉骂道：“真真都是好丫头，我说一句，你倒有十句等着，哪日把你们都嫁出去我才清净。”琴音在旁边托着银白点朱流霞花盘，听了这话，亦笑道：“主子，要打发我们也得先打发有主的，我们可要跟着主子一辈子的，不像有些人……。”说着自拿眼角瞅着秋若抿嘴暗笑。黛玉听这话里有话，放下盛着漱口水的细腰定窑瓷盏儿，问道：“谁是有主儿的？除了春纤和林飞云有婚约，你们几个还有娃娃亲的不成？”又见琴音看着秋若笑，亦疑惑的看向秋若。
秋若红了脸，忙放下手里的妆奁匣，过来急道：“主子，你别听琴音胡说，什么有主没主的，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害臊。”雪雁在旁笑道：“还不知是谁不害臊呢？”说罢还同琴音相视一笑。黛玉瞧着她们的样子，心里也有了底，拉着秋若笑道：“这有什么，我又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既看着好，我就放你出去，横竖我也用不了这么多人伺候。”秋若急得直跺脚，忙道：“主子说的什么话，我们几个都是林家的人，按规矩是要等十二后方出去的，主子现在就嫌弃奴婢了。”黛玉笑道：“规矩是人定的，若你们二十之前有了好人家，我难道还拖着你们误了你们终身不成？是哪家男子，说说我知道，我也好命人去打听打听是不是好人家。”秋若见黛玉如此说，早羞得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又见一屋子丫头抿嘴笑她，气得跺了跺脚捂着脸跑出去了。
水溶梳洗毕，过来同黛玉道：“你还不知道，都好几个月的事了。自上次她救了李煦一命，李煦就上了心，几次托人传话送东西，她都给送了回去，弄的李煦心里七上八下的，上次还让我来同你说这事呢，我一忙就没顾得上。”黛玉笑道：“这是好事啊！只是必须要问准了秋若心意的。我的丫头，我都护着，若秋若不愿意，就是天王老子来说也没用。”水溶摇头笑道：“你的丫头当然你做主，我这不来问你主意了吗？”黛玉冲他歉意的笑了笑，转头问雪雁道：“你们瞧着秋若可愿意？”雪雁想了想，缓缓道：“上次她还抱怨说李总管看起来是个稳重的，怎么行事没个分寸。不过啊，依奴婢看，她巴不得李总管更没分寸呢。”琴音亦帮腔道：“就是，就是！奴婢和她住一个屋子，她没事就看着窗外发呆，以前她可不是这样的。”黛玉笑道：“这事急不得，等我找个空儿问准了她的意思才好。这几天忙节呢，等过了这几日再说去。”
转眼已是中秋之日，太妃因得了准信儿，女儿水汀今年随夫婿靖远大将军回京过年，愈发高兴得意儿，一大早就吩咐黛玉打扫醉吟湖旁的望湖坡，那里空阔敞亮，地势也高，离水又近，是个赏月吃酒的好去处。至晚，果是月明星稀，水光月光上下交融辉映，虽没点烛，亦明亮清晰。太妃一身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捂得严严实实，坐于上首的狼皮褥子上，自有丫头捶腿敲背，黛玉身穿翡翠撒花洋绉裙红绫薄袄，轻挽嫦娥奔月髻，因是晚上，特地戴了象牙嵌翡翠滴珠荧光步摇，在月光下闪着轻润的光泽，越发衬的黛玉如仙女下凡，直教人看呆了去。水溶、水澈两兄弟只着了月白色暗纹长衫，要缠同色金丝玉带，上挂双鱼抢珠红穗玉佩，再加修长身材、英俊面庞，越发谪仙出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