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除夕夜娇女赴黄泉（1 / 2）

贾府除夕夜按规矩有诰命的皆按品大妆进宫守岁，院子里只有探春姐妹几个一处玩笑，忽见一小丫头跌跌撞撞哭着进来回道：“二姑奶奶去了。”众人大惊，忙停了戏曲，宝钗问道：“可是我们二姑娘？”小丫头哭泣道：“孙姑爷家的婆子还在花厅呢，奶奶快去看看。”众人顾不得她，忙赶至花厅，果见两个婆子身穿素服坐在那儿，见他们过来，忙跪下磕头痛哭道：“我们奶奶……奶奶今儿早上归天了。”宝钗凝了凝神，直盯着那俩婆子，“前儿回来还好好的，怎么就走了？是怎么走的？”一面又打发人进宫给贾母等报信。

那俩婆子哭道：“前儿雪大天冷，奶奶偶感风寒，只觉不厉害想喝几碗姜汤就好了，不想越来越重竟起不得床了。昨天请了大夫，开了方子，不料一副药还没喝完就去了。”说完又大哭不止。探春一听这话漏洞百出，当即柳眉倒竖，怒道：“二姐姐平素在家身子也是好的，哪就这么娇弱了。既得了风寒，不说快去请大夫倒由着奶奶在床上挺着，你们家做奴才的就是这样伺候的？”那俩婆子也不回话，只叩头大哭。

一时派去宫里的人回来回话，道：“回宝二奶奶，琏二奶奶说这大过年的，若回了上面恐惊了老太太、太太反不好，再者又是除夕也不吉利，请宝二奶奶先打发孙家人回去吧。”宝钗还未答话，探春先怒道：“怎么就这样放他们回去，二姐姐岂不白死了？”惜春却仿佛意料之中似的，面色平静，似与她无关。

宝钗只好道：“你们先回去吧，回头我们自派人过去送姑奶奶。”那俩婆子如蒙大赦，重新磕了头，退去不提。一时厅里寂静无声，都有悲戚之色。半响，宝钗方沉声道：“夜深了，再不久老太太、太太就回来了，大家还得打起精神才是，免得被人瞧出倪端。”探春仍不平道：“难道二姐姐的事就这么算了？”宝钗淡淡道：“那又能怎样，若让老太太、太太知道了，万一有个好歹，我们谁担的起。”探春顿时住了口。惜春冷笑道：“二姐姐出嫁不到一年，就香消玉殒，我们府上连个去讨说法的都没有，真真是百年望族呢。”说罢抽身走了。

钗、探二人打起精神迎接众人回府，贾母只简单道：“大家都累了，快去歇着吧，明儿还要进宫给娘娘贺寿呢。”众人自去安歇，如此贾迎春的死未给贾府带来一点涟漪，由着孙家糊弄了过去，及至后来黛玉出嫁后凤姐方说了出来，贾母刑王两夫人等也不过感叹迎春命不好，可怜见的，倒是宝玉狠狠哭了一场，此是后话。

第二日是正月初一，因是元春生日，少不得一大早贾府众人又浩浩荡荡进宫贺寿。元春因皇后连日来打压，正气不顺，周贵人又得了宠，每每在元春前放肆，气的元春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今见家里来人，方觉好了些，特地挑了件水红色四喜如意云纹宫装，头插六翅斜凤金钗，轻挽涵烟芙蓉髻，淡点红唇、略施薄粉，瞧着菱花镜里的妆容掩住了暗黄的脸色方出了内室。待行礼问安毕，元春笑问：“老太太身子可好？”贾母忙颤巍巍起来回道：“谢娘娘记挂，臣妾还硬朗。”元春打发了宫女，只留下几个心腹伺候，方道：“这儿都是我们娘几个，很不用这些规矩，都坐着回话吧。”众人起身谢了恩，方退回半坐着。

元春又问王夫人：“宝玉成亲也有些日子了，夫妻俩可还顺心？”王夫人忙道：“又劳娘娘挂念。来时宝玉在房里向上给娘娘磕头了，说给娘娘祝寿。他们小夫妻俩和和美美的，多亏娘娘下谕赐婚呢。”元春点头微笑，道：“宝玉成了亲，也算了了本宫一桩心事。前儿皇上又赐婚林妹妹与北静王，这可是我们府上的大喜事呢。林妹妹在我们府上住了这些时候，也算她娘家了，太太可要好好照顾她，将来也少不了我们的好处。”王夫人脸色一僵，半响方讪笑道：“娘娘不知道，她虽住了这么久，却是个心冷薄情的。头年林府管家过来，说是在京置办了宅子，如今林姑娘已经回府待嫁了。”元春听了这话，猛站起来，大惊失色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人同本宫说。太太不是一直说林家家业已败，人丁寥落,怎么又出来一管家。”王夫人低头小声道：“臣妾也是刚知道的。好在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娘娘何必在意她。”

元春杏眼圆睁，厉声道：“太太糊涂。她可是未来的北静王妃，笼络好了她也就是笼络了北静王府，太太也出身大家，岂会不知道其中利害？”贾母忙赔笑道：“娘娘息怒！妾身也曾好好劝了的，只是林丫头抬出圣旨，我们不好相强。不过到底林丫头是一直住在贾府，我们养了她一场也有些情分，再者林家也没人了，将来嫁进王府还不得靠我们给她撑腰，也差不了太多。”元春稍稍平息了怒火，缓了口气道：“如今宫里形势愈加复杂，周贵人又不知用了法子，迷惑的皇上夜夜招她侍寝。皇后虽朝中不得势，太子却很得皇上欢心。我们得在朝上多拉拢些人才是，将来若真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北静王乃四王之首，既有这么好的路子，可得好好利用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