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推心置腹(2 / 2)
庭院中央有棵高大的榕树,枝繁叶茂,浓荫遮住了整个院子,树干老态龙钟,盘根错节,四周由石头砌了一个精致的花坛。
北、东和西面各有三间砖瓦房,西面是佣人的住所和灶房,北面住家眷,东面是书房、客厅和饭厅。
几个丫鬟来往穿梭。
张成、韩段留在外厅休息。
刘靖随刘表来到饭厅,毡毯上放着三张精致的木案,上面摆好了三副碗碟。
脱鞋踏上毡毯,席地而坐,丫鬟端上热茶。
这时,一股香粉扑面而来,款款走进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发髻高挽,面容俊秀,紫色裙服,婀娜多姿,带着甜甜的微笑。
刘靖忙起身,刘表介绍,原来是夫人
这就是刘琦的亲生母亲陈氏?不像有病之人!
“小侄刘云天拜见叔母大人。”
“贤侄快起,总听老爷夸奖贤侄,今日一见,高大英武,果然不同凡响!听说贤侄还没成家,不知哪家小姐有这福气?”爽快、透着亲切。
“多谢叔母大人夸奖!”
“贤侄在这多吃点!”说完告辞。
丫鬟开始上菜。
“贤侄回来了!”门帘掀起,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发出爽朗的笑声。
原来是叔父刘恺。
“小侄拜见叔父大人。”
“快快请起,贤侄已是荆州湘东郡的行太守大人了,老夫没看错!”叔父扶刘靖起来。
“多谢叔父夸奖。”刘靖扶叔父坐下,从酒樽里用长勺先把二人的酒爵斟上,然后给自己斟上,双手把爵举起。
“小侄敬两位叔父大人一爵。”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足饭饱。
大家起身,净手,随刘表来到客厅,丫鬟端上热茶,告辞出去,室内飘着一股淡淡的茶香。
“不知贤侄今后有何打算?”刘表问道,眉宇中透着一丝忧虑。
刘恺也瞄着刘靖。
“不知两位叔父大人对小侄有何建议?”刘靖不假思索的问道。
“贤侄乃旷世之才,文韬武略,为人处事,堪称上品,将军之材!现在我朝正处多事之秋,用人之时!贤侄可帮朝廷治理一方,保一方百姓平安。”刘恺说道。
“贤侄,大家不是外人,你二月不到就得到桂平、湘东两郡上上下下的爱戴,前途无量。大将军有书信传来,举荐叔父进京出任北军中侯,监督北军。老夫打算向朝廷举荐贤侄出任桂阳郡太守,不知贤侄意下如何?”刘表说道。
看来历史步伐并没有受到刘靖的影响,刘表出任北军中侯。初平元年(一九零),孙坚杀死荆州刺史王睿,朝廷迁北军中侯刘表出任荆州牧。
那当今的荆州刺史王敏命运是怎样的?王敏和王睿是什么关系?不能多问,只能看事态的发展。
要刘靖当桂阳太守?那湘东行太守之职怎么办?没有刘靖的大力支持,湘东郡的百姓吃饭都成问题!当了桂阳太守,刘靖就不得不辞去讨贼校尉之职,那些降卒如何处理?刘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支军队就这么送给别人去了?
刘靖面色平静,但大脑飞速转动,权衡得失。
“多谢叔父大人提携!两位叔父大人是否愿听小侄对天下大事的理论?”
“贤侄请讲,错了也没有关系,这里没有外人!”刘表说道。
“不是小侄拨弄是非,制造耸人听闻的事端!小侄观天下大势,宗室势力日渐衰落,士人明哲保身,外戚、中常侍如日中天,把持朝廷;天子暗弱,官员腐败。长此以往下去,我大汉刘家的江山将会遭受灭顶之灾!”刘靖面色严峻,停顿一下,看看两人的反响?两位平静似水,波澜不惊,不愧是人中豪杰!对天下大势洞察秋毫,了如指掌,只是不说出来而已!说出来了会被认为大逆不道,搞不好诛灭九族!
“外有鲜卑、乌桓和羌人等侵扰边境,占我草原,抢我财物、人口。小侄游学边疆多年,发现边境驻军极少、装备陈旧,军饷常常被拖欠和克扣,士气低落!只可怜边疆百姓痛不欲生,苦不堪言!我大汉军队为什么不能保护边疆的百姓?”
两位叔父低下头,默默无语!
“当今天子高高在上,每天沉迷于女色和搜刮奇珍异宝,不理朝政;任用奸佞之徒,宦官、外戚掌权,上欺皇上,下压百官!上效下仿,官府腐败,官府和豪门勾结,欺压百姓,巧取豪夺,囤积粮草,抬高粮价,百姓无地可种,税务繁杂沉重,苦不堪言;辛苦劳作一年,上缴赋税后,所剩无几,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遇到天灾,只能卖儿卖女,流离失所,四处乞讨,百姓没有活路,只要有人出来站高一呼,揭竿而起,百姓纷纷加入,天下大乱也!”
刘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又停顿一会,看看两位叔父的面色,两人频频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好在桂阳郡有叔父大人治理,百姓信任叔父大人,没有跟随黄巾反叛,上下齐心,终于平息了叛乱!”
刘表微微点头。
“民富则社稷兴!虽平息了叛乱,但情况并没根本改观,据小侄了解,湘东郡、桂阳郡几十万百姓完全靠官府的赈济,每日一升米不到,田地荒芜;如错过今年的春播,夏收无望,百姓如何活下去?反叛又起!”
“贤侄所言极是!叔父正为这事烦心,不知贤侄有何高策?”刘表一脸忧愁,有些急切地问道。
“是呀,前段时间,八万灾民消耗了城中存粮,老夫的两家米店中的陈粮也所剩无几,就是有钱一时半刻也买不到粮食,周围郡县的谷价已经从去年初的一百二十钱涨到如今的二百二十钱!这段时间还在涨,已涨到了二百四十,城中的百姓已买不起粮食了。”刘恺也忧心忡忡。
粮食成了头等大事!
“这都是小侄惹的祸……”刘靖一五一十告诉他们刘靖采购了四十万石粮食的前因后果。
“贤侄绝顶聪明,贤侄救了几十万灾民的命!又帮了叔父的大忙!”刘表面容舒展。
“叔父大人,现在桂阳郡有多少灾民?”
“有七万二千四百余人。”刘表脱口而出,不同凡响。
“湘东郡的七个县这次遭受了天灾人祸,剩下七万灾民,全部需要官府赈济,圣上拨下了二千万赈灾款,按郴县如今的粮价只能购买八万石粮,一日一餐也熬不到夏收。还有二万多降卒及家眷,加上七千多士卒!光口粮都是个无底洞!”刘靖叹了一口气。
“对了,贤侄,那些降卒如何处理?”刘表有些急切,这大概也是他的一块心病。
“除了湘东郡的二千七百多俘虏外,其余的一万六千多降卒,小侄承诺过照顾他们,让他们跟着本官,讨一口饭吃,小侄不能言而无信!小侄已经让他们自己选择,愿意走的,发路费;不愿意走的跟着本官屯田,养活自己。”
“屯田,这可是好主意!湘东、桂阳两地人少地多,只要愿意种地,不发生天灾人祸的话,吃饱饭没有问题。”刘恺眉头舒展。
“小侄升迁太快,已受人妒忌。听小黄门田章所言,大将军、司空大人等朝廷官员已对小侄有微词,要不是皇上恩宠,小侄不可能当上湘东郡行太守之职!小侄只想做个讨贼校尉,打算辞去湘东郡行太守之职!”
“这万万不可!有多少人想着这个位置?”刘表不等刘靖说完就急忙劝道。
“是呀,贤侄,不要一时冲动,要三思而后行!”刘恺也慌忙劝道。
“请二位叔父听小侄把话说完,小侄也思量多日,湘东郡经过这次浩劫,除了郡治城墙还没有完全被毁外,七座城池全部毁坏,城内房屋烧毁不少,大小官吏杀戮一空,没有了一兵一卒,留下七万灾民,全部需要赈济,修缮城池需要耗费大量钱物,光吃饭这是一个无底洞!靠湘东郡自己解决不了,小侄一时半刻也解决不了!只能靠朝廷赈济,但据小侄所知,朝廷现在连平叛的军费都需要向少府借!小侄想奏请朝廷撤销湘东郡,并入桂阳郡,成为桂阳郡的七个县。甩掉一个大包袱,朝廷求之不得!湘东郡并入桂阳郡,不需增加郡府官吏,也不要重新组建郡兵,小侄手下的将士也不需要解散,让他们跟着小侄在原地屯田养活自己;小侄已备好湘东郡七万灾民三个月的口粮和种子,不增加桂阳郡的负担,不知叔父大人意下如何?”
不光三个月,就是半年的口粮刘靖都备好了,先下手为强!
毛爷爷说过,深挖洞,广积粮!
“小侄分析得有理,朝廷和荆州刺史府也无钱重建湘东郡,只能同意;但这样的话,贤侄的太守之职没有了!难道贤侄不觉得可惜吗?”
“小侄只想掌管一支军队,为皇上保一方平安!”
得到太多,失去也会很惨!
真话、假话一半,你刘表进京当你的北军中侯,不是说要举荐自己当桂阳郡太守之职的吗?到时,桂阳、湘东两郡都成了刘靖的根据地!
这叫先弃后取!
“贤侄前途无量!”
“多谢叔父夸奖!”
“我大汉为什么总受外夷的侵扰?军队太少!为什么军队少?是因为当今朝廷没钱养军队!为什么朝廷没钱?因为钱都在皇上和豪族的手上!我大汉其实很有钱!叔父大人认为小侄说得对吗?”
“贤侄言之有理!”两人点头说道。
“四场战斗,我部共缴获了一亿八千余万!”少报了一亿一千多万钱!
停顿一下,看看刘表的表情,没有变化,刘恺也平静似水。
他们心中有数!
“小侄在湘东郡缴获了八千万,给湘东郡留下了四千万钱用作修缮城池和购买粮食,赈济灾民;分给孙都尉部一千万、周都尉部一千万,自己留下了二千万!给孙大人和周大人各一千万托他们为湘东郡购买粮食和种子。后来把郭都尉(郭睢)运粮的马车和牛、驴、辎重马全部买下,又花去一千零六十余万。”
“托蒯鹏举和蔡德珪在南郡周围购置赈灾粮食和种子,花去四千八百万。给叔父大人买粮二千万。给将士发了三次双饷、二次奖励、二次抚恤金共三千二百七十余万!给酃县六百万,其它县城各一百万;耒阳、便县、汉宁各一百万,黄天霸部、孙威部各三百万路费,为黄光荣部准备了六百万路费!加上购买药材和军服等开销,总共支出一亿四千余万钱!加上朝廷拨付下来的一千万奖励和二千万赈灾款,小侄手上还有五千万!今年不需郡府掏一个铜钱!”刘靖一口气说完,两位老人听着都有些发晕。
这些数字已在脑海中过滤了好几遍,一个老教师常年备课练出的本领。
“贤侄的脑袋真好使!贤侄要是不当官,去经商的话,定会富甲一方!”刘恺微笑道。
“多谢叔父大人夸奖!”
“那贤侄如何打算?”刘表问道。
“小侄需要叔父大人帮忙?”停顿一下。
“贤侄需要叔父帮什么忙?”
“几场仗下来,缺胳膊、少腿的士卒有了四百多!这些人拿着一万钱的抚恤金也会坐吃山光,几年后不得不乞讨,冻死、饿死街头。小侄不愿看到手下是这种结局!小侄想用皇上赏赐的钱买下虎啸山,让这些伤残的士卒在山里屯田,养活自己,相互照应,安度一生!小侄不需要郡府、朝廷为他们出一个钱!叔父大人把虎啸山卖给小侄,但出价不能太高,不然小侄就没有钱养活更多的伤残士卒了。”
“贤侄太厚道,实属罕见!桂阳郡府可以把那座荒山划给军营,不需要贤侄掏一个铜钱,贤侄如何?”
“多谢叔父大人好意!但小侄还是想自己出钱买下那座荒山,有官府的地契,最好能终身免除这些伤残士卒的税赋。也许哪一天?小侄战死沙场,叔父大人又不在此处为官,那座荒山就有可能被官府收回或征收税赋,小侄那些伤残的手下还是有可能流落街头,四处乞讨!小侄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还是决定买下整座山,算是给他们留下一块活命的田地!就是哪天小侄战死沙场?他们也可以靠自己残疾的身体耕种,能吃上一碗饭!就请叔父大人答应小侄的请求吧?”说着、说着,刘靖情不自禁,潸然泪下。
“贤侄不要说这伤感的话,叔父也流泪了!”刘恺抹了一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