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章 虽为风光人,却有辛酸事(2 / 2)
同方道:“你尚年轻,能保本守正,维护教派安定便可,至于兴旺发达,待你年岁老大,事务纯熟之后,再思进取不迟。”祯元随口道:“不错。况且你能娶得西蜀司马家独女,同司马家联姻,又和西南第一大教派——唐玉宣黔教交厚,这些都是极难得的重大帮交成果。你能保此成果,再接再厉,不怕咱们武当不兴。”杨轻尘听得祯元亦发出了拥护自己之声,心中稍定。
杨轻尘道:“然则眼下衡山之变,我该如何处置?”同方道:“既然衡山成了包袱,你便应了薛敬之言,将它断了罢!其实这近十年来,咱们武当仅是托管衡山,衡山归根到底,还是独立自主的南岳一派。”杨轻尘道:“此几点我亦晓得,却是惧怕经此一变,人心不稳,日后再会生出类似变故。”同方道:“人心、人欲这些事,确是难说的很,没有几人能拿捏得准。不过邪不胜正,身正不怕影子歪,你若能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大伙儿自能看望得见的,待你功劳苦劳出来了,图谋不轨的人自然胆怯了。”
杨轻尘闻言心安,望同方拜道:“多谢师叔公指点!”同方随口应了应。杨轻尘道:“既然如此,我便应薛敬书信中所邀,去开封会一会同玄、庞勋众人,亦观看各门派对衡山之事的态度,而后言明我派的立场和决心。”同方道:“此一点不错。该当各大派在场之机,宣扬你的声威!根本及道义守住了,咱们武当的内外事体便稳了。”杨轻尘听得同方赞同自己的计策,心中欣慰。
随后,杨轻尘拜退。过得五六日,西蜀司马艳阳来访,正巧遇着杨轻尘偕同左右居于武当县城中,商议武当时下诸事。二人相谈,杨轻尘遂得知司马艳阳是收了薛敬书信,代青城和他母亲的峨眉派而来,先行武当,问取杨轻尘心意。杨轻尘心中欢喜,同司马艳阳逗留了一二日,二日后,二人携三五个从属,同往开封启程。
正月廿六日,杨轻尘众人至南阳郡东北之叶县(今河南平顶山叶县),行走于一条四五尺宽的马道之上。道路两旁林木耸立,早春懒懒的日光透过林木,照射下来,道路间忽明忽暗。
隐隐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跟着一个响亮的话声呼道:“站住!——再不站住,咱们便开弓射箭啦!”另一个话声道:“瞧不出,那瘦驴子跑得倒快!”左右闻言,哈哈一笑。终又听领头的那一个道:“是了!须射那驴子,人别给射死了!那小贱人还得活捉了回去给帮主招呼她呢!”副手道:“老大讲的不错,人不能死!射马匹正好,马匹死了,他俩便走不了了!”
杨轻尘听得话声,举头往前望去,见那道路当中,一对年轻男女共骑一驴,正摇摇晃晃,没命地往这边奔走来,二人身上各挂着一个包裹,面上满是惊慌无主之色。
忽然间,嗖嗖的两支箭矢飞来,一支自男子的侧身飞过,一支正好射在男子的左大腿上,男子疼痛之间,叫出了一声。后边追赶的那领头道:“你两个如此差劲,马匹没射中,怎将他的大腿给射着啦!若将他给射死了,绑你转去见帮主么!”旁侧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射箭的那人瘙首挠腮,一个道:“素日里,咱们只管舞刀弄枪,这射箭上的功夫确是有些生疏了……”另一个道:“正是呢,且这马匹上射箭,上下颠簸,准头也难以把握……”领头的道:“你俩还有理呢!待会儿罚你二人去拿那小娘子,拿不住,等着抽鞭子!”众人闻言,又哈哈大笑。其中一人:“这差事他两个准能做得好!”又一个道:“不错,他二人定然乐得很呢!”再一个道:“正是正是!他小老四都多久没碰着女人啦,全身手脚发酸得很!”射箭的这个骂道:“你赵麻子可别取笑人,待哪日赌光了,可还有钱逛窑子去!”众人闻言,又大笑。
前边的这对男女,每听得身后众人讲一句,心中便紧一紧,众人每欢笑一下,他们便惊骇一下。终于,女子惊受不住,脱口道:“周哥,我们怕是走不掉的了!不如跟他们转去吧!”男子道:“回去还能有活路么?朱武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晓得么!”女的道:“可眼下他们追赶上来,咱们也逃不脱呀!可怎么办呢!”男的一咬牙,道:“你往前走,我去跟他们拼了!大不了一死!”
男的说时,刷地一下拔出了腰间防身的一柄铁刀来,跟着跃身下马,转来面对众人。那女的大惊,急地勒住驴子,回身来道:“他们人多,只怕你斗不过!”男的不及回话,追赶众人已至。
其中一个头儿道:“你这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连帮主的女人你也敢动!”这姓周的男子道:“朱武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要强霸我妹子为妾!他的义帮还讲不讲道义了?”那头儿道:“怎么不讲道义?你不晓得她爹娘已收了咱们帮主的银子了么?你想她做你女人,怎么不早些给他爹妈下聘呢!”姓周的道:“我银子还没备足,你们帮主便来强霸人了!你们帮主不讲道理,咱们平民百姓能有活路么?”那头儿道:“你也晓得你拿不出银子来啦!你个穷光蛋,还敢跟咱们帮主挣女人!你不晓得这方圆几百里,没人敢跟咱们帮主作对么?”
姓周的道:“我一个小百姓,哪里会去和你们帮主作对!实在是我跟阿秀她青梅竹马,已经一二十年,今生今世,早已认定了彼此了!求求你们,放过咱们!”这头儿道:“什么青梅竹马今生今世的!他爹妈已收了咱们帮主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了!有能耐地你连本带利现在给拿出来呀!”姓周的局促道:“我…我…我身上没那么多银子!”头儿笑问道:“那你身上有多少?”姓周的不知这头儿是取笑他,回应道:“有铜钱五六十个……”头儿及从人哈哈大笑。姓周的和他身后的女孩儿满是不安。
忽然女孩儿身后一个话声说到:“你们帮主是个吝啬鬼!你们跟他手下干事,定然也讨不得什么好处!”众人一惊,往这边望来,见讲话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俊郎相公。这人正是司马艳阳,只不过众人皆不识他。
这头儿打量了艳阳及杨轻尘几下,虽觉他众人似有来头,但思想着此处毕竟是自家的地头,便不惧怕,道:“胡说八道,咱们帮主怎么吝啬啦?”艳阳道:“三十两银子,连一匹肥壮的牛马都买不着,他还想买人家黄花闺女么?他不是吝啬鬼便是小气鬼,总之不是什么好鬼!”杨轻尘听得艳阳以“鬼”暗骂对方帮主,心中不禁一笑。
这头儿起怒,道:“你小子是什么人?是不想活了么?”艳阳道:“我只是替你们着想,赶紧寻个大方些的好鬼去投靠,免得到头来倒大霉呢!”那头儿倒不糊涂,听得艳阳是骂他和帮主,心中恼怒,道:“你不晓得这儿是谁的地头么?”艳阳道:“我几人初来乍到,哪里顾得上它是谁的地头!”这头儿道:“是鲁阳、襄城两县的义帮!帮主朱武朱老爷子是也!”
艳阳佯作一惊,道:“原来是朱武的义帮呀!失敬失敬!”杨轻尘和声道:“听说这大半年来,朱武朱大爷跟随武林盟主薛敬先生,东征西伐,打了不少胜战,得了不少好处呢!按理说,他不该那缺那几十两买人家姑娘的银子呀!”艳阳道:“正是呢!若是我呀,遇着这么一个黄花大闺女,好歹也要花五十两,金子!”这头儿及从人,先听得五十两时,亦不以为意,待后边一个“金子”出来时,不由惊了一惊。
头儿道:“你们到底什么人?敢在此胡吹大气!”艳阳道:“我几人不如你们朱帮主名头响亮,说出来你们亦不晓得!总之我几人金银不缺,且不似你们帮主那般吝啬小气!”这头儿听得对方说不缺金银,心中欢喜,道:“不如你拿出五十两金子来,那小姑娘便归你啦!”艳阳一笑,道:“你想得倒美呢!姑娘又不是你家的,你说归我便归我么?”续又道,“若我说,你拿出五十两金子来与我,这姑娘便是你的,你干么?”
这头儿猛然闻言,觉出自己给人耍弄了,不由大怒,同身旁随从道:“一齐上,开弓与我射他!”艳阳望杨轻尘道:“大表哥,你来对付他们!”杨轻尘欢喜,朗声道:“好!瞧你大表哥露几手来!”话出时,那边持弓的三人已一齐拉弓射来。
杨轻尘摸出两枚铜钱来,以弹子功随手一弹,那两枚铜钱一声轻响,飞了出去,至当中的女子身前时,正巧迎面打在了飞来两支箭矢的箭头之上,两箭受此力击,猛然掉落了下来。剩余一支,直向艳阳头面飞近,将至一刻,杨轻尘急地出手一拿,稳稳拿在了箭矢身上。头儿众人一惊,有些畏惧。
却不知杨轻尘还有后招,他拿稳箭矢后,一瞥眼,正好望见立面头儿的头顶前上方有一根伸长出来的野梨树枝,约有小手臂粗细,杨轻尘运动暗劲,随手望梨树枝扔去。嗖的一声轻响,头儿众人举头观望间,只见箭矢猛然一下,稳稳地扎在了树枝身上,箭头尽没,树枝晃了一晃。
杨轻尘微微一笑,望这头儿道:“怎么样?你们脑袋有那树枝硬么?”艳阳伸出大拇指道:“大表哥好武艺!对付这几个贼人绰绰有余!”立面的头儿已惊得半死,哆嗦之间,险些坠下马来,其随从亦六神无主。
头儿左右见他惊得失魂,急伸手去拉扯他,道:“大哥醒醒!咱们赶紧转去!”另一个道:“正是正是!转去叫人!”于是乎,众人慌里慌张地掉转马头,急急奔走而去。这一面站身道路上的男子急转身来,望艳阳二人跪倒拜道:“多谢两位相公的救命之恩!”那女子亦下了驴子来,同男子拜谢。
艳阳道:“举手之劳,不必在意!你二人赶紧起身说话!”艳阳望这姓周的男子道:“你今年多大年岁?”男子道:“小人姓周名小福,今年虚岁二十三。”艳阳又道:“你妹子呢?”周小福道:“她小我四岁。”艳阳心中道:“听说这义帮的朱武已是五十上下的人了,却要来糟蹋人家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实是不该!”
艳阳思想间,忽望见周小福大腿侧上的中箭,道:“你将那箭头拔出来,我与你敷些金创药,过几日便没事了。”周小福望来自己左腿侧扎着的箭矢,晓得这一拔必然十分疼痛,遂有些迟疑。艳阳道:“你是怕疼?”转而道,“若你下不了手,我可令我身后随从下来助你一助!”周小福闻言瞧去,见艳阳身后的大汉,其实是艳阳府中的一个武士统领,威严沉肃,目光犀利寒冷,生得如十足的猛将一般。
周小福瞧见他如此模样,心中惧得更甚,急道:“不敢劳动诸位恩人,小人自己来拔!”艳阳道:“正该如此,男子汉么!怎能不经一些疼痛?”这周小福受此言语一激,又知众人正观望于他,自己不能过于露怯,便忍痛一手将箭矢拔了出来,痛叫出一声,流出一些鲜血。
艳阳道:“不错,有些男子气概!”周小福微微一笑,面额上已疼出了一颗颗的汗珠子来。艳阳随即唤过身后随从,取出金创药,递与周小福敷用。周敷罢,杨轻尘望他二人道:“你二人可有去处?”周小福愁眉不展,道:“尚无不知该去何处,只晓得须逃出襄城和这叶县,这几个县皆是朱武义帮的地头。”
杨轻尘应了一声,心中有了主意,道:“既如此,你二人可去投奔南阳方城县西北的宿芳宫,那里专门收纳穷苦与遭人欺压的百姓。”周小福大喜,犹如将死之人忽然获得生机,道:“那个去处大么?他们可会收纳我二人?”杨轻尘道:“寻常生人须有凭证方可进去,不过你二人可记着我的一句话,同她们说了,她们便收纳你们了。你过来,我讲与你。”周小福急地小步近前,听取杨轻尘话语。周小福听罢,拜谢退身。
杨轻尘道:“那里规矩甚严,你二人务必恪守。不过你们不必惧怕,那些规矩都是防范徒众们起邪心、作恶而立出来的,对于安分守己的好人,那些规矩便管不着他们了。”周小福二人闻言大喜,急又望杨轻尘和司马艳阳拜谢。拉驴子将行时,周小福忽醒起道:“敢问恩人,那地方怎么走?”
杨轻尘道:“沿这条道路往前百里许,是方城县的县城,县城西面郊外有一条通向西北去的走马道,沿那条走马道进去二三十里便是宿芳宫的山门了。那些地方有人家,你二人可向人家问取。”周小福欢喜,拜谢而退。
杨轻尘同艳阳前行赶路,二人随口谈论朱武及其义帮之事,晓得朱武身后的靠山是中原盟主薛敬,眼下朱武可谓是薛敬的红人之一,因此大半年来,势头由最初的鲁阳县(今河南叶县西北四十公里鲁山县)扩张至叶县、襄城县一带,并将帮派总堂由鲁阳迁去了襄城县(今河南叶县东北三十公里襄城县)。
话说这一面的周小福二人,已赶驴子望西南行走。大半日后,近黄昏,寻路来了方城县(今HEN省方城县)西郊。二人左右观望,见几个农人,前去打探,农人果然晓得宿芳宫,遂与二人指路。周小福二人欢喜而去,不片刻,踏上了通往宿芳宫去的走马道。
周小福道:“幸亏菩萨保佑,遇见了那两位贵人!不然我二人怕是没命了!”女的欢喜一笑,道:“是呀!想不到咱俩还有这遇着贵人的命呢,可太好了!”周小福欢喜间,疑思道:“却不知那位与咱们指这宿芳宫的相公是什么人?”女的道:“是了!他与你讲的什么话来?”周小福道:“他说至山门时,那里会有把守门楼的宫人,我便对他们说是‘一位姓杨的会使飞剑的相公指引我们来的’,那些守门的人便会引我俩进去了。”女的疑思间,道:“难道那位相公是里边的一个头头官儿?”周小福道:“想来是的,好歹也是要说得上话的!”二人一面走一面随口谈论,二三刻后,至宿芳宫前山门楼来。
二人驴上举头,望见门楼乃一个大门洞,约有二丈多进深,上边飞檐翘角,有行廊及守卫,十分严正气派。二人举头望了一眼,给门楼的守卫和气派所慑,心中颇为敬畏。正望时,楼上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守卫喝道:“来的什么人?来此做甚!”这下边的周小福急拱手拜道:“我二人是夫妻,给恶霸欺压,是一位姓杨的会使飞剑的相公指引我们来这儿的!”
楼上男守卫身旁站的是门楼的头儿,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子,手中握着一把女子小剑,劲装节束,扮得如一个小裨将一般。宿芳宫乃女子宫院,里边多为贫苦人家的女孩或妇女,其掌事、头领亦首选女性。这女头儿闻言,心中一惊,思索道:“姓杨……又会使飞剑……那便是轻尘太师父了!”跟着同她身旁的另一个女子道:“你引她二人上去,交与韩总管!”
这女子应了一声,即行下楼来,而后将周小福二人引进。三人沿山道逶迤而上,一阵后,天将黑时,至宿芳宫当前大院来。周小福二人瞧见这半山之中,竟有如此一个犹如一个小皇宫一般气派的屋楼殿院,心中早已惊叹不已。
片刻后,二人给这女子引来东侧首进的一个小院中来,小院中有一二十个宫人,正自休憩,听得动静,不由一个个行出来打量观看,指点谈论。引路的这个女子望众人中的一个女子唤道:“赵姐姐,他二人是太师父指引来的,东北边的叶县人。”
这姓赵的小头领二十七八年岁,应道:“嗯,交由我,你自去忙吧!”引路的女子遂转身而去。周小福二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又是如此气派的陌生之处,忽然给众人观望谈论,心中怯怯的,不由低下头来,便如做错事的孩子儿一般,乖乖站立,既不敢观望左右又不敢讲一句话。
二人正局促时,姓赵的小首领召唤到:“你二人随我来罢!”二人急应了一声,趋步而去。左右观看的众人,不由嘻嘻欢笑。不片刻,三人进了一个小堂之中,姓赵的小首领在一个小椅上坐下了,望站着的周小福二人道:“你二人叫什么名字?”周小福道:“小人叫周小福,她叫江秀秀。”
赵首领道:“你二人可是夫妻?”周小福嗫嚅道:“还……还未得拜堂……”赵首领道:“既如此,照咱们宫里的规矩,你二人还算不得夫妻,须得择日正式拜堂方能同房!”周小福急道:“是,是!我二人听候处置!”赵首领道:“什么时候拜堂,得你二人正式拜入了咱们宿芳宫的师门,而后再由韩丹院主与你二人安排!这期间,你二人各住各的,”说时望周小福道,“你住西南院,那里专是男宫人的宿处,”又望江秀秀道,“她住这东一面的院落,这东一面的院落皆是咱们女宫人的宿处!”周、江二人忙应了个“是!”
赵首领道:“这里是戒律院,院主是韩丹大师姐!凡是新入宫的人员,皆须来此听教受训,晓得宫里的规矩!”周、江二人又忙应了个“是!”赵首领又道:“过两日便安排你二人拜师,照咱们宫里的规矩,你二人须备十六两银子的拜师财礼,没有银子,铜钱亦可,须五十文!若无现银与铜钱,由主母殿的人先行记下亦可!”周小福道:“若是五十文铜钱,小人却有!”赵首领随口道:“有便好,亦可省得主母殿一方的人一些事。”
周小福听得“主母殿”三字,微微一惊,只觉一头雾水,却又不敢动问,唯有再应个“是!”字。赵首领道:“我叫赵慧,是这戒律院的‘文令’,专掌戒律条文的,待你二人正式拜了师门,可唤我赵师姐!”周小福应了个“是!”。一时不见赵慧讲话,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二人是拜您前番说的那韩丹院主为师么?”赵慧闻言,心中不由一笑,一笑之后,正色道:“不是!是拜宫主为师,也就是主母殿的主子!不过你二人新来,分位较低,拜师后不能唤主母为师母,须唤太师母!”
周、江二人哪里见识过这许多规矩,只觉云里雾里战战兢兢的,急又低头应了个“是!”赵慧见二人颇为诚实,心中戒备稍缓,随口道:“你二人可知指引你们来此的相公是谁?”周小福微微举头,望赵慧道:“莫非是咱们西南侧男子宫院的头儿?”赵慧见周小福老实巴交,讲得真切,不由又一笑,道:“不是!他是太师父,是咱们宿芳宫的男主人!”
周、江二人闻言大惊,急地跪下,拱手拜道:“我二人只猜想他是宫里的一个官儿,却不想他竟是最大的一个主儿!——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周慧见得二人如此情状,不禁又一笑,道:“起来罢!不晓得的还道我令你二人跪拜我呢!”周、江二人闻言起身。
周小福道:“敢问赵师姐,咱们的太师母是什么人呢?”周慧道:“她是太师父的正房夫人!她的来头可大着呢,是西蜀成都府的郡主!”周、江二人又一惊,不敢再胡乱动问,只脑中于这天大来头的“太师母”满是遐想。
片刻,江秀秀忽问道:“赵师姐,韩丹院主不在么?”赵慧道:“她正和其他堂院主,随太师母在武当县城中,或许明日晚可归来。”江秀秀听得“其他堂院主”,口上应了一声,心中又是遐想,思想那“堂院主”是多大的官,这宿芳宫中会有多少个。
赵慧道:“你二人今晚便将拜师帖预备了罢!”江秀秀一惊,道:“什么是拜师帖?”赵慧道:“一人一张笔墨帖子,上边书写你二人的姓名、生辰八字及父辈、祖父辈的姓名!切不可隐瞒,否则查知后,将你二人重罚,而后逐出宿芳宫师门!”周、江二人闻言一惊,急又道个“是!”字。
赵慧道:“差不多便是这些了!待明后日太师母和韩丹师姐她们转来,便安排你二人拜师罢。”周小福急应到:“是!多谢赵师姐!”赵慧随口道:“天也晚了,你二人吃饭了没有?”周小福道:“方才路赶得急,又怕天晚了,寻不着这里,还不曾吃的。”赵慧道:“瞧你二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来也是没吃的!”起身道,“随我出来吧,我唤个人引你二人去后堂吃饭去!”二人随口道谢一句,随赵慧行出。
最后表一下这宿芳宫。宿芳宫坐于方城县西北二三十里处的孤竹峰中,乃十多年前曾定创立。曾定是个颇具武学天赋的厉害女子,其谋略与手段,正如同而今西南黔教的美女教主唐玉宣一般。十多年前,曾定孤身一人,仅有一个男婴陪伴,栖身于孤竹峰的一个山洞中。不过彼时曾定已有不俗的武艺在身,遂帮助、收纳并教练周边的贫苦或受欺压的女儿及妇女,而后成就了自己的女子帮派,最终击败方城县地头势力,掌控了方城县一方,建立了宿芳宫。
曾定八九年前因出手刺杀“南越国”国主刘霄,中刘霄重掌之后身亡。曾定创立宿芳宫前,抚养的男婴便是杨轻尘的亲哥哥,曾定给其取名孤竹一叶。曾定死后,宿芳宫因曾定刺杀刘霄,引来遭刘霄灭门的报复,孤竹一叶作为宿芳宫之主,练就高超武艺后,号召江北各大门派,南下衡山同其时占据衡山的刘霄决战。
决战中,刘霄和孤竹一叶同归于尽。孤竹临死之际,将宿芳宫托付与亲弟弟杨轻尘,此后宿芳宫便由杨轻尘执掌。四年前,杨轻尘娶了司马艳雪后,因宿芳宫多为女众,遂又将宿芳宫交由司马艳雪执掌。
司马艳雪性子柔善,宿芳宫在她掌下全然退出了武林纷争,只以收纳贫苦妇女或贫苦百姓为本业。其实此亦是曾定创立宿芳宫的一大初衷,只不过司马艳雪没有曾定的女豪杰性情,于武功一面,没有起色罢了。
四年前,唐玉宣因黔教五护法之一的郑渊夺权,流亡在外,曾向杨轻尘借用过宿芳宫,发展训练徒众,因此执掌过宿芳宫半年。唐玉宣的文韬武略不亚于曾定,宿芳宫因此出现大半年的“中兴”景象。而后唐玉宣在杨轻尘、司马艳风二义兄的助力下,率众打回黔地,最终杀灭了郑渊。宿芳宫因此又回归杨轻尘手中,杨轻尘一来是武当派掌门,事务繁忙,二来宿芳宫多为女性,遂交由夫人司马艳雪掌管。
数年来,因司马艳雪性柔善,不好武林争斗,且怜悯贫苦百姓及受欺压的妇女,遂退出武林争斗,以收容妇女及救治贫苦为业。于武林争竞一面,司马艳雪掌下的宿芳宫,已然衰弱。但话讲回来,宿芳宫的后台毕竟是杨轻尘的武当大派,且无论杨轻尘还是宿芳宫,同唐玉宣及其西南第一教皆有极大渊源,故而武林势力中,晓得内情的,亦无人敢小觑于宿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