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五章 儿女知情义,立世共勉行(1 / 2)
欧阳沧浪默想间,兴许是大半日的疲累,再者唐玉宣灵药在欧阳体内融化生效,使得欧阳胸肺痛楚消减,胸中阵阵温热,散布四肢百骸,全身渐感舒软,于是乎欧阳沧浪,便也依在石壁上,渐渐入睡了。欧阳这一睡,直睡了小半个时辰。睡到末了,欧阳只觉口渴难耐。原来唐玉宣的灵药在欧阳胸腹中发作,使得欧阳气血升腾,产生阵阵温热,半个多时辰后,欧阳终于口干舌燥起来。
口渴难耐,迫得欧阳沧浪睁开眼目。眼目睁开时,欧阳往旁侧瞧来,只见唐玉宣正观望自己。唐玉宣道:“你需进食些清水,不然玉龙天线丹恐怕会灼伤你的胸肺。”欧阳沧浪道:“姑娘你的灵药便叫‘玉龙天线丹’?”唐玉宣应了个“嗯”。欧阳沧浪续道:“姑娘你说的正是,我现下确实口渴难耐。只是,只是此处无水,眼下我又重伤未愈,不能飞跃,若要出去寻水,必然……”
见欧阳沧浪面色疑难,唐玉宣站起来身,几步行至山洞口,正色道:“不用说了,来吧!”欧阳道:“干么?”唐玉宣道:“抱住我,我带你飞身下去呀!”欧阳沧浪受宠若惊,道:“那便难为你了……”欧阳说时,瞧见唐玉宣亭亭玉立貌美无比,一颗心儿已然扑通乱跳。几步迈上后,欧阳站至唐玉宣身侧,心跳愈烈,道:“该,该如何抱你…”
唐玉宣见欧阳忸怩面色,改口道:“或者我抓你后背衣衫,提着你下去也行。”欧阳闻言,脑筋一转,即现出了唐玉宣如同抓提一个小贼一般地抓提自己,模样瞧着极为不雅。如此不雅模样,欧阳却是不想,便急道:“不不不!还是抱着好些,抱着好些!”唐玉宣心中一笑,正色道:“那你便挽手上来吧,我右肩。”
欧阳为了掩盖心中悸动,一面伸手扶住唐玉宣右肩一面道:“我挽你右肩,你便扶住我左腰身么?”唐玉宣道:“不然怎么托得住你…”唐玉宣将将说出“你”字时,欧阳沧浪便一手搭在了她右肩上。这一刻,饶是唐玉宣极力匀气克制,还是难抑心头悸动,素白如玉的脸儿刷地一下现出了红热来。于欧阳沧浪而言,这一刻的他顿时觉出唐玉宣的衣衫与肌体,温热柔软,身上幽香阵阵,侵人欲醉。欧阳沧浪瞬间便似进到了一个有生以来最美的美梦中那般。
跟着欧阳心跳剧增时,本就重伤的心肺,被气血冲击,顿时大痛起来,而后气血冲入脑门,顿时又使他眼花缭乱。欧阳沧浪面色瞬间巨变,唐玉宣瞥眼瞧见欧阳异样,道:“你又怎么了!”欧阳沧浪道:“不妨,你便托我下去吧…”
且说这一下变化正消除解了唐玉宣心头的悸动。唐玉宣便运起真气,搂着欧阳沧浪腰身,一下飞跃,望下奔了去。洞口距下方路面仅八九丈,唐玉宣一气不换,便托着欧阳沧浪落身到了路面上。
到得路面,两人各自站开,欧阳气血渐缓,疼痛亦随之消减。舒一口气后,欧阳道:“这下好多了!原来重伤之人,连……”欧阳本想说“连情思剧动也是不能”,因醒悟此语不便明言,便戛然收住了。唐玉宣听得一半,心奇他后一半是什么,不禁脱口问到:“重伤之人怎么了?”欧阳不知如何回话,道:“没什么…”说出这句,又恐轻慢了唐玉宣,便瞧着她道:“你真美!”唐玉宣刷地一下,脸又飞红,道:“别胡说八道……”一句说出,急转过了头去。
欧阳沧浪觉出自己言语不当,就着二人斜侧五六丈处的一条小山涧,道:“那有涧水,我过去进食一些。”唐玉宣放眼一瞧,随口道:“嗯,快去吧。”跟着,欧阳沧浪迈步前去。身后的唐玉宣想起自己白马也是往那前头行去的了,便也缓步跟了上去。
那涧水流处距这路面有四五丈远,欧阳正攀爬进去时,唐玉宣也跟到了涧水正对面来。片刻后,欧阳涧水喝饱,又缓行出来。将到路面,忽然前头唐玉宣白马所行去那一处,十数个武人骑马行了过来,其中二个正是此前追杀欧阳沧浪的人。跟着,对方也瞧清欧阳二人。对面领路的二人叫到:“在那儿!便是他二人!”另一个也叫到:“还道他们跑远了呢,原来还在这儿!”紧跟着,二人中的一个惊道:“咦!方才那小子还要死不活的,怎一下子便好起来啦?”另一个亦大奇,道:“正是正是!确实有些蹊跷……”领头的道:“是否如你二人所言,上去瞧了便知!”言语间,大有疑心领路二人的情态。
其时双方相距一箭远近,欧阳瞧见众人涌动,道:“糟糕啦!我现下如同废人一般不能动弹,可如何是好?”唐玉宣也确是不知如何是好,故而没有做声,只是望着众人奔来。眼看众人将近,欧阳终于道:“你武艺高强,可替我抵挡一些?”唐玉宣道:“看来只能如此了。”又续道,“你把你剑鞘给我罢。”欧阳沧浪道:“为何不直接用剑?你不想伤到他们?”唐玉宣道:“我同他们无冤无仇,何来伤他们的理由?”欧阳沧浪心中一动,脱口道:“你美貌心善,人可真好。”这一次夸赞,唐玉宣觉出欧阳沧浪全是出自肺腑,心中不禁欢喜。
欢喜间,唐玉宣伸手道:“快些将你剑鞘递过来吧!”欧阳沧浪手中一直握着他的清泠剑,闻言,便伸手递了去。刷的一声响,唐玉宣将剑鞘拉来了手中。眼看众人将至,欧阳沧浪却忧心道:“你不愿伤他们,但会不会被他们所伤?”唐玉宣道:“不用担心,你招呼好你自己便是。”说时,众人奔到,领头的确是王建元与梁氏兄弟。
王建元见唐玉宣握着剑鞘站立于前,便道:“姑娘,此事与你无关,还请你让开一些!”唐玉宣道:“你说的不错!但救人就到底,我又岂能眼看着你们将他杀死?”王建元道:“是他先动手伤了咱们帮主,咱们帮主现下是危在旦夕!”唐玉宣道:“那是过去了的事,我说的是眼下!”梁实仓脱口道:“这女的伶牙俐齿,咱们何必跟她客气,直接上去将她……”
梁实仓话未说完,唐玉宣已厌恶于他的言辞,便袖口扬出,对准他一挥。仅眨眼的瞬间,一股极大气劲便望梁实仓的头面扑打而来。这一下大出众人预料,梁实仓不及避闪,双脚紧紧夹住了胯下马匹,马匹昂昂嘶叫时,便要连同梁实仓一起向后倒去。亏得是旁侧的梁丰仓急抢出手,抓了他一把,才将他连人带马拉了回来。回身稳住后,不仅梁实仓本人胆战心惊,他身旁的众人也是大大惊到了一下。
唐玉宣生怕众人不会知难而退,正色道:“方才我扬过去的只是袖口的气劲,我若是将剑鞘扔过去,他必然性命不在了!”梁实仓闻言,猛然警醒,不觉生出冷汗,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王建元是个极要强的人,他面上一红,道:“难不成我们这一大帮人便又这么空手而归?”王建元这一句说的在理。唐玉宣瞧着王建元片刻,道:“那好,我们各让一步!”说时从怀中又掏出方才给欧阳沧浪的丹药,道:“我这儿有一粒灵药,可让你们帮主一二日内恢复原样!方才他重伤,几近丧命,也是服的这个灵药!”王建元一边,领路的二人闻言,脱口道:“我就说嘛,这小子如何眨眼间便好起来了!原来确有原因!”
王建元这一下更不怀疑,道:“那便扔过来吧!”唐玉宣便将药丸扔了过去。王建元一手接过,跟着对左右道:“今日卖这位姑娘一个面子,咱们回去!”众人将要策马,欧阳沧浪道:“慢着,我也奉劝各位一句!”王建元皱眉间,一眼瞥来。
欧阳道:“你们回去善待百姓,也仔细思量我们宋公与你们的书信!否则下次咱们护法堂的老大聂震天亲自领兵过来,便是你们五个窦帮主,也未必是他的敌手!”王建元闻言,便装作没听见一般,策马奔了前去,左右众人,也紧跟而去。
众人离去,唐玉宣随口道:“你们三宝党的掌门人想吞并他们宣城么?”欧阳沧浪道:“我义父他掌控党团,又有统一吴越之心,我们这些手底下奔走的人,又如何能做得了主?”跟着,欧阳沧浪道:“咱们去寻你马匹吧!”唐玉宣见欧阳沧浪无有谈论吴越政事之意,便也不多说了。
将行去时,又听欧阳沧浪道:“你我萍水相逢,却救了我一命,我当真不知如何报答你才好。”唐玉宣听出欧阳这一句是发自内心,不由心中喜慰。欧阳又道:“可惜我不是女子,若是女子,生得又如你一般美丽时,便……”唐玉宣喜慰间,心绪随和了些,脱口道:“便怎样?”欧阳沧浪道:“若我是女子,你是男子,便可以身相许了罢……”唐玉宣噗嗤一笑,当即又忍住,道:“咱们还是往前行去吧!”欧阳沧浪见唐玉宣面有喜色,也不由大为欢喜,嘴上道:“对对对,可别让你的马儿等不及,自行走开去了,让咱们好找!”唐玉宣道:“不会的。我那是百里挑一的宝马,灵性得很。”欧阳沧浪心中惊奇,道:“当真如此?”唐玉宣不言。
一阵后,唐玉宣估摸着该到了自己马儿停歇之处。那白马乃是五毒教中的千中选一的第一良驹。唐玉宣的五毒教中,单是一等驹,普通教众就绝用不上,唯有教中刀职位的教员和五大护法可从中选用。至于教主的座骑,又是从一等驹中由驯马者再选,而后供教主过目。如此这般,一等中的一等,才是教主的御用马匹。
唐玉宣所用的这匹白色大马,既彪壮力强,又有灵性,对主人的声音气味十分敏感。自古以来,良好的战马便能自寻主人,何况这精挑细选的白马又灵性异常,故而唐玉宣绝不忧心马会丢失。
且说行一阵后,唐玉宣见路旁的草丛,隐约有马蹄印,便断定白马是转向路旁山谷吃草去了。欧阳沧浪随在唐玉宣身旁,见她忽然举起右手,而后衣袖滑下,露出了细白如玉的手腕,那纤美的手腕上又戴着一个苗族人家装饰用的小银铃。
欧阳沧浪正悄悄瞧着唐玉宣的美丽手腕出神时,唐玉宣轻轻摇了摇小银铃,接连摇了二三下,银铃叮铃轻响间,便见林子之中,白马昂叫一声,啪哒啪哒地急跑了出来。欧阳见状,心喜之间,赞不绝口,对这白色马儿自是大大的刮目相看。
马匹到边后,唐玉宣往欧阳瞧来,道:“你的身子要康复如初,一二日后,还得再服用一个丹药。”欧阳沧浪实在舍不得离开眼前的美丽恩人,闻言大喜,道:“那我便跟了你罢!”一语说出,觉出有些不妥,急又道:“待那日我康复如初时,必然鞍前马后,报答于姑娘你!”瞧着欧阳憨傻模样,唐玉宣心中不禁一喜。唐玉宣一喜之间,翻身跃上了马去。
唐玉宣往欧阳沧浪瞧来时,又见欧阳为难了。唐玉宣道:“马儿只这一匹,你又重伤未愈,便上来坐我身后罢!”欧阳沧浪心中悸动时,便抓住唐玉宣身后马鞍子,缓缓爬了上去,他重伤之身,自然不能一跃而上。在唐玉宣身后坐住后,欧阳生怕自己又心跳过剧,便随口道:“你方才同王建元说的,一个药丸便能治愈他们帮主,那是骗他们的了…”唐玉宣道:“也不是,顶多再调养几日,也能见好。”跟着又道,“你更要调养补元。因你伤的是心肺要脏。”欧阳沧浪道:“这个不难。我同你一块,你要我吃什么,我便吃什么。”唐玉宣心中一笑。说时,马儿已缓缓前行。
欧阳沧浪双手后握在自己股后鞍子上,悄悄瞧了几眼唐玉宣玉白温美的侧颊与脖颈后,生怕自己心鹿乱撞,便急地往马路两侧的山林瞧去。只见深春时节,山野翠绿,白鸟争鸣,当真是清风起处,望人欲醉。
宣城一路向北,最终可达长江南岸的芜湖,但需几日的路程,唐玉宣和欧阳两人一时半会自然到不了。
傍晚时分,两人到达宣城北边的古泉乡。古泉乡不大,约七八千百姓。这古泉乡是欧阳要来的,乡内有三宝党的传话送信的人手,赶到边后,欧阳简略写了一封书信。书信写好,交给信使后,便跟唐玉宣找客栈用晚饭去了。欧阳在给他义父宋氏的信中说,已制服窦光等人,但自己亦身受重伤,两三日内不能动武;请求出动他人处理相关事宜。
而后,欧阳二人便去找寻吃饭歇脚的客店。这小乡镇没什么上好的客店,两人找了一家好点的,唐玉宣马匹交由客店的伙计牵去后,两人便走了进去。
客栈第二层是睡房,一层是吃喝的地方,里面铺着十几张木桌和几十条灰黑长凳。店内寂静闲暇,唯有西南角的一张桌上坐着四五个人。唐玉宣和欧阳一进门,这四五人便往他们身上瞧来。唐玉宣二人气质本就过于常人,加之欧阳手上握着清泠宝剑,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他二人是江湖人物。
那四五人往这边看时,唐玉宣二人自然也往他们那儿看。这几人的装扮相貌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从他们警觉的神情和藏在桌脚的各式兵刃来看,他们也非寻常百姓。双方这紧张一视之后,唐玉宣二人便刻意往东侧的一张与他们有四五桌之隔的桌子上坐下了。
店里伙计过来招呼。而后,伙计们闲聊,唐玉宣二人坐着等酒菜。这时气氛放缓,西南角的四五人又低声聊起来。伙计们无心,他们又刻意压低声音,故而不知道他们聊的什么。但唐玉宣功力深厚,有隔空辨声的能力,虽然背对着他们,但对他们的细声微语却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