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秦大侠的痛(1 / 2)
我蹲在琉璃殿的梅园里,那日四贝勒种下的腊梅已经开出了绿色的小芽,长势很好,明年冬天就能开出小花来了吧。
我无精打采地摸了摸绿芽,天已经快黑了,但我哪都不想去,就像好几天没吃饭似的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
“刚想说谁那么大胆敢动我的梅花,就认出你来了。”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我吓得条件反射抖了一下,扯下了一朵新芽。
“……”
四贝勒看我半晌:“怪我声音大了么?”
我赶忙站起来,“不好意思,我……我赔给你。”
“拿什么赔?”
我嗫喏道:“谦府也有几棵梅树,改日我让……”
“开玩笑的。”他笑了,我这才发现他手上提着一只小小的桶,拿了一只小勺,往树根处洒肥料。
“这种事也要你自己做吗?”我跟在他身后。
“嗯,”他应道,“我喜欢做。”
“你府里没有梅树吗?”按照清朝律例,除了太子,凡是成了亲的皇子一律搬出皇宫另寻府邸居住。所以,他是住在宫外的。
“那你呢?”他没回答我,反而问道:“你彩月阁里连个蹲着的地方也没有吗?”
我无言以对,浑身的无力感又来了。
“怎么了?”他腾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平时不是很会闹腾吗?今儿蔫了?”
我撇撇嘴,重又蹲下来:“四贝勒,你说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怎么样的?”
他愣了一下,“想……”
我猛然抬头,他继续道:“想见她,跟她说话,陪她吃饭,心里想的都告诉她,高兴的事儿不开心的事儿也想让她知道……”
哪有人像十三阿哥那么流氓,一开口就是‘想抱她想亲她……’我抿着嘴唇,重又抱住双膝,却更想他了。
“是啊……”我低声呢喃,看来他真的不喜欢我,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听说,”四贝勒搁下勺,在我身边坐下,“你在找一位姓方的太医?”
我攥紧衣角:“啊?”
他点点头,“莘夕拜托我,说是替兰静姑母找,我想也是你的点子。”
“他呢?”我小声道,“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他去河北马兰峪东陵了,每年都会去几天,算着日子也该回来了。”
我站起来,憋住眼泪不让自己委屈地哭出来,“我走了。”
拜托他找大夫不上心也就算了,去了马兰峪也不告诉我,我还费心费力地给他烤肉……
我简直气地要把梨树皮抠出个洞来。
三月初,十三阿哥还没有回来,皇上令太子监国,四贝勒辅政,带着德妃和年纪最小的十八阿哥去了昌平温泉。
初春的皇宫回寒,下起了绵绵细雨,冷的像座坟墓。
连带着我的心情也阴郁得仿佛洪水连天。
沐夕宫的宫门紧闭,两旁突兀而立的琉璃灯塔包裹在阴冷的湿气中,就连木棉树开出来的花朵也湿透了,垂头丧气地缀在枝头,我怔怔地望着宫墙内伸出来的绿意葱葱的树枝。
“十三爷去马兰峪了,可是他宫里的人都在,要不要进去喝杯热茶?”钱晋锡突然出现,歪着笑脸看我,少有的一本正经,他撑着一把伞,披着墨绿蟒缎棉袍。
我从深思中回过神来,竟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发现一般,敛眉摇头道:“我要去暖阳殿找八公主,路过而已。”
他挑眉,“从彩月阁去暖阳殿,走这条路反而绕远了呢。”
我紧咬着嘴唇看着他,今儿这人讲话正经地反而让我感到阴阳怪气。
“下着雨,为什么不撑伞呢?”他说着把伞柄递了过来,是没有刷过桐油的木头伞柄,有几分莫名的熟悉,我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地张口结舌,竟是那天赛马赢钱买的那把。
“没想到你还挺喜欢这种调调?”他见我想起来了,勾起嘴角可劲儿地刺激我。
“怎么了?不许啊?”我这几天情绪差极了,见谁都要怼几句。
“小师妹,”他叹气,“你当真喜欢十三爷么?”
突如其来的,我愣了一下。
他有些懒懒的,举着伞的手都像没有力气了:“别回答我,我就随口问问。”
“你不去抓贼,来这儿做什么?”我说着就要走。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长舒一口气:“秦诺在哪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日喊秦诺的名字还真让他听见了,甩开他的手,“我怎么会知道?”
“这个人如今事关重大,很多手段不得了的人都在找他,得罪我没关系,得罪他们可就不好了。”钱晋锡很恳切,目光炯炯:“你最好不知道。”
我噎了一下,“说了我不知道!”
我突然心慌起来,十三阿哥久去不归,秦诺生死不明,而钱晋锡已经知道秦诺是谁了,我该怎么办?
我又去找了四贝勒,以回府看望阿爸阿妈为由,要求出宫。
薄膜似的雾霭遮住了大半个天空,淡的近似粉色的太阳躲在灰白色的云层后面缓缓移动,它走过的地方留下一轮圆状的白影,把薄雾映射得如同蛋白一般吹弹可破。
我穿了一套最为素雅的月白色汉装,外面笼了一袭浅蓝色羽缎斗篷,拉起帽兜,包裹得严严实实。
一记激动兴奋的惊呼声吓得我差点踩空,刚从神武门出来,四贝勒派来跟着我出宫的小太监突然变成了八公主!我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结巴道:“你……八公主……你怎么会在这儿?”
跟在我们身边的黑衣侍卫一脸无奈,他是四贝勒的贴身侍卫,也是武备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