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246.(2 / 2)
方尚书都不想吐槽贾赦了,他只在心里疯狂的咒骂左侍郎应大人。这得是多作死的人,才会无缘无故的去招惹贾赦那个疯子?不知道他脑子有病呢?不知道他疯起来比疯狗还可怕呢?自己想死你倒是立刻去死呢,跳崖跳井上吊抹脖,哪个不成呢?非要选择这么可怕的死法,还临死也要拖个垫背的?
这厢,方尚书是又气又急又惶恐,那厢,泰安帝也琢磨开了。
工部尚书和左侍郎绝对不干净,这点儿是绝对可以肯定的,毕竟若是面对的是诬告,他们应当露出被羞辱,激忿填膺的神情来,而不是惊慌欲绝。不过,根据泰安帝多年的经验来看,贾赦必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因为那货原本就是以诬告出名的,偏生就算是诬告,那货也是一脸的正义凛然,反而是被诬告的一脸心虚胆寒。
“大理寺卿查查罢。”泰安帝琢磨了一阵子后,索性不想了,回头问问贾赦就知晓了。不过,因为被告的是工部尚书和左侍郎,交给刑部那头就有些不妥当了,泰安帝索性点了大理寺卿的名儿,交予他来审查真伪。
只是,随着泰安帝的话音刚落,那俩倒霉蛋儿已经彻底瘫了,甚至隐约还能从工部左侍郎身|下闻到一股子尿骚味儿。
登时,泰安帝面沉如水。
能日日上早朝的都是朝堂栋梁,基本上也都是人精,哪怕是武将好了,脑子一根筋的也很少。见泰安帝是这副模样,哪怕到如今尚未有罪证,在场诸人也都已经在心里为这俩倒霉蛋儿定了罪。又有那些个酷爱脑补之人,思量着贾赦这人虽疯,却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疯,琢磨着工部左侍郎应大人素日里的为人也不像是会主动招惹是非的,那就是说,极有可能贾赦是被人指使的?
身为荣公贾代善之嫡长子,承袭一等将军后又得泰安帝赐封荣宁侯,且本身还是正一品殿阁大学士的贾赦……
哪个能指使的了?!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就是高座上的那一位打算恁人了,贾赦不过是泰安帝跟前最听话的一条狗,主子让他咬人,他当然豁出去一切死咬着不放了。换句话说,这俩死定了。
可怜的贾赦,他绝对不会想到,早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形象就从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变成了泰安帝跟前的一条狗,还是逮谁咬谁的疯狗。不过,就算他知晓了,也一定会认为那是其他人在嫉妒他赦大老爷。
哼,这就是嫉妒!
他媳妇儿早就说过了,不遭人嫉是庸才!
泰安帝并不知晓贾赦的内心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更加的厚颜无耻,等退了朝之后,他就将贾赦唤到了跟前。
“说罢,工部那俩是怎么招惹你了?”
贾赦虽疯却是个难得的实诚人,既然是他做下的事儿,他就绝对不会否认,连试图辩解都没有,直截了当的将昨个儿发生荣宁侯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泰安帝。
说真的,泰安帝是崩溃的。
工部尚书是从一品,左侍郎是正二品,你以为他会不知晓底下的人经常干些龌蹉事儿吗?不,他都知晓,可一下子撸掉俩职位紧要的高官,谁来接替?更关键的是,就算是接替之人,那也未必就是好的,更别说重新熟悉差遣上的事儿,等练熟了之后万一又受贿呢?那不还是一样的糟心?
可贾赦并不这么想。
“圣上,就算下一个工部尚书还是个贪的,那就再换呗。这天底下旁的不多,人还会少吗?单说每三年一次的科举,能招募出多少能人来?可除却少数点了差遣的,更少数进了翰林院的,剩余的那些还不是庸庸碌碌一辈子?既如此,还怕甚么?索性将那些闲着的人尽数用起来,三省六部都塞一些,俸禄也不用多,按着八品九品的来就成了,一年到头能多几个钱?旁的不说,至少能让前头那些人警醒一些,咱们大徒不缺官员,若是犯了事儿,自有后头的人顶上来!!”
泰安帝沉默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有雄心壮志的,尤其在刚继位之时,他是恨不得屠尽天下贪官,还黎民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好日子。可越到后来,他越是束手束脚起来。
首先,泰安帝虽贵为天子,可当时他头上还有一个太上皇。别看太上皇是主动退位让贤的,也从不插手朝堂之事,可单是太上皇这个身份,就足以让泰安帝无法施展拳脚的。看看贾赦就知晓了,他那般的能折腾,也素来不将贾母放在心上,可若是真有甚么事儿,他能如何?还不一样要受制于贾母?
其次,也是等登基之后,泰安帝才逐渐得了解的天子的不易。哪怕整个大好江山都是他的,可同样他肩上的责任也更重了。偏生,他还是个完美的性子,莫说军机要事了,即便是手下人送来的请安折子,他都忍不住字字句句的看完,然后提笔写下朱批。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已经将他的精力彻底榨干,在这个时候,就算让他大刀阔斧的开始改革,他也没有那个精力了。
再往后,则是因为不确定。
自信这种东西,往往会随着年岁的增长,慢慢的变少。要不怎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就是因为甚么坎坷也没遇到过,才会觉得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等发觉这个世界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美好,而自己也并不是完美的时候,所谓的自信,自然也就随风而逝了。
可泰安帝又不得不承认,在听了贾赦那番话后,他极为心动。
身为天子,怎么可能不想成为所有人心中的天神呢?他一点儿也不想受制于人,更不想轻易的被人拿捏住。他是天子,是徒家江山的主人,为何竟会落到明知道某些人有问题,却害怕后继者更不堪重用而退缩呢?
他不想退缩,绝不!!
一瞬之间,泰安帝想了很多很多,不过显然他跟前的贾赦还没有练就瞬间看穿内心的本事。见泰安帝不言不语,贾赦还道是他不愿意将事情闹大,因而很是垂头丧气。
“为何非要一次次的给他们机会呢?不愿学好不愿办差,自然有的是人顶上来。就说我府上好了,若是哪个丫鬟惫懒了,我才不会费心去教导,直接提脚发卖出去不是挺省事儿的吗?回头让再买一个,左右就是伺候的人,哪里就值得上心了?”
在贾赦看来,卖了身的下人那就无需费心。同时他也觉得,对于泰安帝而言,全天下的人都如同卖身了一般。
可不是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徒家江山都是泰安帝的,所有的子民都是他的下人,他选人自是要选最好的,可并非让他亲自调|教,而是底下人将自己弄成泰安帝最欢喜的模样。
“若真如你所言,岂不是显得朕喜怒无常?”泰安帝有时候真的觉得,若是当初太上皇并不曾退位让贤,而是在今年驾崩之后,再传位于他,是否就不会磨灭了他的斗志?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就是这般,当年刚继位时的雄心壮志,早已在这五年多的时间里,彻底磨灭了。
“喜怒无常?”贾赦略一思量,旋即摇了摇头,“又不是对亲人翻脸不认人,下人罢了,怎么就扯得上喜怒无常?我一直都是这般对待下人的,也没见我这般指责我。倒是他们总说我没有兄弟爱,老是将我那蠢弟弟贾政折腾得死去活来的。”
泰安帝霍然起身。
贾赦被唬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旋即才一脸茫然的跪倒在地,心里却不停的思索着,他方才说了甚么大不敬的话了吗?也不对呀,他不过是嘲讽了贾政,这又不是头一次了,事实上他哪天都没少编排贾政那蠢货。
“倘若……朕是说倘若朕让几位王爷料理这摊子是非呢?会不会显得故意坑他们?”
“让蠢弟弟当这个恶人?不会罢,我觉得若是在未分家之前,就算我使唤贾政将某个下人打发了,他也不会在意的。不过是卖了身的下人,能算得了甚么,就算真让他出面,下人也不敢恨上他。就是千万别让他当着家里人的面出糗就成了,不然他回头能记仇好久好久。”
“呵呵,看来朕当真是一叶障目了!”
咋意思?贾赦一脸的茫然,说真的,每次他面对蠢弟弟贾政的时候,都会打从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种智商方面的优越感。然而,当他面对的是泰安帝时,他总是怀疑当初他娘生他的时候,会不会忘记给他生脑子了。
啧,有时候,这人跟人的差距,真心比人跟猪的差距还大!
偏生,泰安帝完全没打算跟贾赦解释甚么,只是摆手让他可以滚蛋了。不过,等贾赦离开后不久,泰安帝就草拟了几道圣旨,将原本就不算平静的京城搅合了个天翻地覆。
头一道圣旨是赐封诸位王爷。
先皇极能生养,撇开公主不提,单是儿子就生了三十几个,当然存活于世的并没有那么多,可也有二十一个。
年岁最长的是曾经的顺郡王,后被泰安帝赐封为忠顺亲王。排名第二的便是前太子,如今的义忠亲王。老三是文亲王,由先皇所赐封。老四便是泰安帝本人,曾经的廉亲王。老五则是康亲王,也是由先皇所赐封。
再往下,皆不曾封为亲王。
老六是泰安帝的同胞弟弟,当年两人的感情远远要好过于混球老十四,不过因着老六幼年就夭折了,甚至连个封号都没有。老七腿脚不便,倒是挺得先皇怜爱的,得了个庄郡王的封号。老八也早早的没了,老九因着是老五的同胞弟弟,啥都没得。再往下,俱是光头皇子,到如今则是属于光头王爷。
泰安帝冷不丁的下了一道圣旨,赐封诸位王爷。
首先是他的俩同胞弟弟,已夭折的老六被赐封为瑞亲王,老十四则是恭亲王。其余弟弟们,以十四为标准,往前皆为郡王,往后皆为国公。
其实,说是下了一道圣旨,事实上却是好几道。当然,泰安帝自个儿特别省事,他只给自家同胞弟弟写了封号,其余的全部让礼部看着给拟了。自然,具体去各个府上宣读的圣旨,也是由下面人拟出来的,泰安帝就算再怎么追求完美,也不可能亲自去操持这等细枝末节。
而除了赐封他那帮子蠢弟弟的圣旨,泰安帝还另外下了两道圣旨,一是大赏群臣,二就是宣布改革。
要说在经历了早朝之事后,很多人都在琢磨贾赦发疯这事儿,那么在连着三道圣旨之后,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忘了贾赦那事儿,更是将那俩倒霉蛋儿彻底的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明显就是要变天啊!谁还会在乎俩一看就是蠢货的东西呢?他俩倒霉了更好,挪出来的位置,自个儿能顶上就顶上,不能顶上的也让自家子侄试试看,再不然拉拢同阵营的也成呢,谁还没个亲眷或者至交好友呢?
当然,泰安帝的这番举动愈发证实了某些人的猜测,甚么贾赦又化身成为疯狗了,这分明就是泰安帝指使他这么做的。毕竟,甭管从哪个角度去看,贾赦都跟工部尚书以及左侍郎无冤无仇的。两头就挨不到边儿,就算想结仇都没个由头。
而那些王爷们,也捧着圣旨惊呆了。
在这其中,十四王爷是最懵逼的。他万万没想到啊,一直以来被自己腹诽为最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蠢哥哥……居然对自己是真爱!!
没错,亲王是赐封了俩,问题是另一个也是他的同胞哥哥,还是早多少年就过世了的。就算十四王爷素日里脾性再怎么遭人嫌,他也做不出来嫉妒自家已经死去的六哥,真要是这么干的话,莫说他四哥泰安帝了,就光是太后都能一巴掌拍死他。死者为大是一回事儿,关键是他那六哥是太后和泰安帝心中永不会愈合的伤口。他才不会这么作死呢!
也因此,十四王爷……哦不,如今该是恭亲王了,他是打心眼里感激他四哥,头一次恨不得立马入宫跪舔他。
而事实上,他还真这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