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星汉西流去（2 / 2）

悕雪不禁对郑琅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他此刻双手合十，自然垂于胸前，低眉颔首，一副扭扭捏捏的模样，似乎也觉得有些难为情，悕雪出于好意，便替他解释道：

“此诗是安仁的代表作之一，安仁是一位情深之子，月色与悼亡之情紧紧相系，每一涉笔，淋漓倾注，宛转侧折，旁写曲诉，刺刺不能自休。“

郑琅听闻，抬起头，好像看到了知音一般，呆呆地看着悕雪，眼中含泪。

悕雪一惊，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男子泪眼婆娑的模样，这不禁让她想起那些待夫归家女子的脸庞。

但奈何，这般楚楚可怜的面孔与郑琅棱角分明五官有些格格不入，悕雪还未入戏，就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之是朝他微微一笑，算是赞许。

待郑琅坐下后，悕雪转过头，朝司马澄使了个眼色，司马澄会意，立刻在郑琅所吟诗句之后又加了一小行批注，郑氏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北方大族中都占有一席之地，而郑琅此等意外之举，值得她事后好好琢磨一番。

此刻，高门大户之子之中，还未起身吟诗的就只剩下了李璁，只见李璁不屑地看了郑琅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傲慢，起身拱手，朝悕雪说道：

“陛下，在下想吟诵韦孟的《讽谏诗》。“

悕雪无所畏惧地迎上他狂妄的目光，她虽然没听过什么《讽谏诗》，但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兴国救颠，孰违悔过，追思黄发，秦缪以霸。岁月其徂，年其逮耇，于昔君子，庶显于后。“李璁吟诵道。

悕雪努力回想，勉强在记忆中搜寻到了《讽谏诗》之名，但却没有听过其内容，也不解其意。

听了李璁读出来的诗句，在字面意思上，悕雪大概理解了七八分，只是她知道李璁不是善良之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微微抬起眼睛，狐疑地看着李璁。

李璁没有说话，而是饶有兴趣地环顾殿中众人，然而堂下之人，有的四下张望，茫无所知，而像崔霖、卢翊之、陆桐这样的文学造诣深厚之人，似乎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脸色也变得异常严肃。

司马澄一边写下李璁所吟诗句，眸色已经变得深不见底。

这是韦孟作为辅佐之臣，面对昏庸无道，奢靡享乐，玩忽职守的封王，归乡之前，写下的无可奈何之言。

而这句诗的意思是：最佳之法乃是王者善于悔过，以往秦穆公向黄发老人求教，最后终于称霸。岁月流逝，年岁将老，善于悔过自省之人才能有幸，扬名于后世。

若单看这句诗，难免惹人浮想联翩，这是在表达对悕雪的不满，还是暗地里告诫悕雪，应听信朝中老臣之言，不应妄举，而不论是哪一种，此等无视礼法之举怎能容忍。

司马澄写完最后一个字，却始终没有抬笔，任由墨色慢慢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