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重返玉阳(1 / 2)
严冬终于过去了,这个冬天对大多数人来说都特别地难熬。但是春天来得也很不爽快,气温不断地反反复复着,又夹杂着阴雨连绵,似乎告诫人们寒意并未真正离去。
好容易有个艳阳天,宁国走出殿门,抬眼望着宫墙上一片湛蓝的天空,想起在神龙谷底看到的那片天空,此时她能看到的天空还不若神龙谷的一线更自由。
太后现在似乎将生活中的聚焦点越来越集中在她的婚事上了,对她的婚事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来,经常与皇后谈论起将来她的嫁娶仪式如何、嫁妆的准备,皇后应答很是勉强,但太后仍然乐此不疲。宁国也知道这是太后在自我消遣、转移烦愁的一种方式,这是后宫现在唯一可以借此聚会的理由。各地节度使的蠢蠢欲动的情绪安定后,仇士良对皇上和后宫的监视更加严密,对朝廷的操控也越来越放肆,皇上的一举一动皆被他掌控,太后的一言一行亦有耳目监视,足不能出宫,言不得随意,连对即将出嫁的宁国仇士良也颇多约束,宫中阴霾笼罩,沉闷压抑。
但当前朝廷的形势也越来越显示出太后的远见,将宁国嫁给令狐綯不能不说是极明智的选择。令狐家族在朝中广有实力,令狐楚历朝老臣,德高望重,又是牛党的核心人物,是京中仇士良之宦党唯一不敢轻易动弹的对立人物;令狐綯新科骄子,文武全才,加上皇上极尽所能的提拔,越来越多拥护皇上、对作乱阉党不满的官员聚在他周围,渐渐形成一股新的势力。也正因为此,无论仇士良如何挑拨,宁国对令狐绢虽不免疑惑,但她不肯轻易再查证下去,若再追索下去不免让朝中大臣更惶惶然,岂不正中了仇士良的下怀?何况她也看得出来,仇士良虽忌恨令狐绢,不知为何又对她很有几分顾忌,难道仅仅是因为令狐家庭的势力?
天空中的白云悠悠然地移动,又让她想起神龙谷那个夏日午后的一线天空,那日的白云流走得是那样迅急,她想起那日玉溪躺在身旁睡得酣甜的模样,想起自己那一刻心中的安然和满足,什么时候她还能有那样的感受?
宁国叹了口气,就这样吧,能助皇兄一臂之力是她理所应当之事。目前她能做到最好的选择只能是顺应命运的安排嫁给令狐綯,她愿意协助令狐綯做出一番事业来。
正想着,浣月笑着过来向她行礼道:“太后请公主过去,端王妃来宫中请安了,正在商议着公主的婚事呢!”去年事变后,李瑞钦不顾风险赶至京城,端王妃恐他年少气盛行事鲁莽,随后也匆匆赶到京城,因已至年关,端王妃索性就留在了京中。
李瑞钦文才武略都着实不算出众,但在非常关头他确实展现出身为臣子的忠诚,凭着他父王的雄厚实力,他在宫中频繁出入,装傻充楞地对仇士良等人大加斥责,很是打压了一下阉党的气势。端王妃终究担心他埋下祸根,一过了年就坚决打发他回了任上,自己却留在京中,最近时常来宫中请安,与太后排遣烦忧。
宁国向太后请安毕,与端王妃见了礼,端王妃望着她笑道:“我正在跟太后说,不知长公主卜祷选在了何处?”
宁国望了太后一眼,本以为现在国事不宁、皇室动荡,自己的婚事理应从简,但不料太后和皇上却尽力将婚事办得格外隆重,纳采、问名、纳吉等每个程序都务求极致,铺张奢华,见他们如此,宁国更不作任何要求了。卜祷是婚前在神佛面前占卜祈祷的仪式,原本是男方请期的一种形式,但一些贵族人家的女儿也以此为借口观寺中烧香许愿,祈祷婚后幸福美满、相夫旺子、福禄绵长。宁国本就不愿将婚事办得过于铺排,故从无此意,她便摇了摇头。
但太后慈爱地望着她道:“去吧,你看中了哪所道观佛寺,去祝祷祝祷吧。”
宁国还没发话,端王妃又笑了起来:“我前两日想着要去灵都观去参悟参悟道义,修习修习功德,不知长公主可否愿陪我一道前去几日?”
宁国惊讶地望了她一眼,若要学道修行,长安附近多的是有名的道观,何处不可?为什么要于时事不宁之时跑到远离京城与端王领地的灵都观去?去年自己外出学道,太后本也不愿她远离京城,是令狐绢极力撺掇着才前往灵都观的。
端王妃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她笑言自己道缘很深,从小就开始学道,曾在灵都观呆了许久,离开时许诺了要再去的,只是后来一直跟随端王戍守边防,很是想念观中的事物,这次得空正好能一了夙愿!
太后仍保持着在人前端庄持重的微笑,看不出任何情绪,好一会竟开口道:“去吧,散散心也好。”宁国很有些讶异,回宫后她曾向太后多次请求过均被拒绝,现在心境已截然不复当时的渴望焦灼,也不再作一往玉阳山的想法。那日仇士良离开后她想了许久,终于将为李义山翻卷一事放下了。虽然仇士良言之凿凿,但证据不是不能假造的,令狐绢也一口咬定仇士良纯属诬陷,况且宁国实在想不出令狐绢有陷害玉溪的理由。更不料的是此事竟惊动了太后,她私下里责怪宁国小题大作,王守澄已死,许多事真假莫辨,何必再追究!只是宁国和令狐绢之间无形冷淡了不少,好在令狐绢自到太后身边后,太后却很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