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神州九刀(3)(2 / 2)
我坐不住,循着她前进的方向跟过去。
长春观街比饮虎池街还窄,而剪子巷转入长春观街之前的那一段,名为盛唐巷。在前清时,盛唐巷曾出过高官,高官出资重修巷陌,取名为“盛唐”,当然是希望自己像盛世大唐那些文臣武将一样,成为国家的股肱之臣,将来千载流芳。可惜,清朝之后,战乱不休,等到新政府平定天下,这盛唐巷里的名人已经无人记起。
我走了二十步,便追上了她。
“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是一样。先杀头领,其他人作鸟兽散,就可以逐个诛杀,不留活口。”她说。
那些人越走越近,走在最前面的到了我们身前五步,浑身散着的酒气已经传入我的鼻子里来。
她弓着身子,如一只现了猎物后的狸猫,身体收得越来越紧。
“先把这小妞儿关起来,吃完面再玩,哈哈哈哈——”
出这种污言秽语的男子先死,她向外冲的时候,刀光一闪,说话的人喉间中刀,笑声未绝,已经血溅五步,染红了旁边的冬青花丛。
刀光连闪,再杀四人,只剩下一个矮瘦歹徒加一个未成年的少女。
“我只问你一句话。”她说,短刀架在歹徒的脖颈上。
“请说请说,只要我知道的,一定说实话!”歹徒吓傻了,扔掉手里的皮包,拼命点头。
“赵天子在哪里?”她问。
歹徒立刻回答:“我们在半个月前见过他,他说,趵突泉里的泉脉有问题,整个亚洲的奇术师都往济南聚,恨不得染指‘神相水镜’的事。所以,他已经展开行动,沿途盗取那些奇术师随身携带的资料,最后编纂成一本书,将所有的传言去芜存菁,找到其中的疑点。他还说,夏氏一族大难临头,这一次一定在劫难逃,所以不要主动招惹夏家的人。如果人家打上门里,也要退避三舍,以礼相待,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争取和平共处。”
“我问的是他的住处,在哪儿?”她又问。
“这我真不知道。”歹徒回答。
她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短刀一抽,歹徒翻身栽倒。
“走,去织锦市街。”她说。
我们没去管那个衣着单薄的被劫持少女,因为那是11o警察的工作范围。
沿着饮虎池街向西直走,过一个路口,就是织锦市街。
摩托车一直到了织锦市深处,贴着五龙潭公园的西墙停下。
“大概再过十分钟,早起遛弯打拳的人就要出门了。在这里,我还要杀三个人。”她说。
我不赞成杀人,但我却无法劝阻她。每个成年人的世界观都已经形成,也许在她心中,杀人、逐凶就是替天行道的正义之事,并不需要遵从现代社会中报警、举证、审判、枪决那一套繁文缛节。
如果换成是我,我可能会点到为止,废了敌人一手一脚就行,只要他们就无法继续作恶就行。
“每个人都有权力做自己要做的事。”我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既不指责她,也不鼓励她。
“杀人是最无奈的事,也是解决问题的最笨重办法。可惜,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人能够告诉我——不杀人怎么救人?歹徒跟百姓是完全对立的,水火不能并存。不杀他们,良善之辈就永远受欺负,即使诉诸法律,也无法按照自己的想法伸张正义,只会招致更疯狂的报复。于是,我不得不采取更直接的手段,一刀杀之,永绝后患。”她继续解释。
“我说了,你可以在自己的世界里随心所欲。”我不想辩论,明知道无法说服她,索性闭嘴。
在我身后,五龙潭的西墙残破低矮,踮起脚尖就能看到里面的风景。
我忽然联想到一个很古怪的问题:“夏氏子孙有‘囚龙’和‘握龙’的异象,不知道五龙潭内的‘五龙’又会是哪几种?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它们到底是‘九龙’中的哪五个呢?”
十步之外,有一盏昏黄的路灯亮着。
我缓步走过去,背着她,低头看自己双掌的掌纹。跟从前一样,我掌中只有大三纹路,没有其它像龙一样的乱纹。
“轰隆”一声巨响,就在我的右手边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最近处的一段围墙瞬间倒塌,砖石乱飞,尘土大作。
“是地震?”我抬头看着右前方的筒子楼,但那楼好好地立着,并未随地震而摇晃坍塌。
现在我放心了,刚刚不是地震。
既然震动是从五龙潭那边传来的,我下意识地踮起脚尖向东看。
五龙潭的湖面极为宽广,横竖都差不多有三十米,任何时候来看,都是夏不涝、冬不涸,景色秀丽,红鲤成群。
按正常规律,此刻我望过去,应该看见波光粼粼的湖面才对。即使是暗夜里,湖水也能如一面大银镜一样,将天光、景色、岸树、楼台全都映入其中,形成五龙潭独有的美丽夜景。
奇怪的是,我一眼望去,五龙潭内竟然什么都看不见,只是一个黑乎乎的巨大深坑。
“什么?怎么会这样?”震惊之下,我脱口而出。
五龙潭不会干涸,最起码从我记事以来,五龙潭里的水总是满着的,而且清可见底,杂草不生。湖水即是泉水,按水文专家所说,五龙潭下有无数的细小空洞,每个洞都是一个泉眼,不停地向外喷水,使得湖中的水常流常新,水质堪与趵突泉里的水并肩媲美。
趵突泉被尊称为“天下第一泉”,那么,这五龙潭里的水当然可以自封为“天下第二”,名副其实,绝无虚言。
我使劲揉揉眼睛,确信自己看到的事情是真的,五龙潭里的水的确一瞬间消失,连一滴都没留下。能造成这种旷世奇景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五龙潭“掉底”了,下面出现了无敌之渊,将整整一湖水全都流泻了个一干二净。
事突然,我都忘记了身边的她,只是瞠目结舌地盯着公园之内。
那么大的一个生机勃勃的湖,一旦失去湖水,立刻变成了一张仰面向上的吞天巨口,黑黝黝的,下面不知有多深,瘆人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