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连环解(二)第一章 一团乱麻初露真容 上(2 / 2)
侍女应声而去。骆思恭坐到椅子上,抬脚示意长顺过来为他换靴子。待估摸那侍女走的远了些,才哼笑道:“这女的你买的?”
长顺一提这事儿就牙根发紧——还是三夫人的主意,他惹不起那个冤家,只能听吩咐。“啊,是啊。人市上淘换的,养家的说清清白白,”边说边眼瞟着骆思恭的神色,“哎呦,您不知道,夸得可不行了!天上地下的。瞧看着可挺一般的,您看呢?奴才觉着,怕是上了当的呢!”
“呵呵,”骆思恭笑了笑,“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吖——”长顺微愣,骆思恭却随意蹬了蹬鞋子站起身,边紧领口和腰带边吩咐道:“继续打听着吧!热议一起来,张松年的事儿怕就要多了。知会他,没事别乱跑,管住那张没门的嘴。去向很快就有,他自己要坏了事可别怪我。淘换他回来不容易!争气点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长顺一下就心虚的厉害,一后背的冷汗。唉唉唉的应着,垂头迅速的退去了。
其实长顺想多了,骆思恭哪哪儿都是事,随便哪一丢丢捡起来都比书房安插丫头或后院的争风吃醋要紧的多。再说,最近以来,王思於的德行他真是越看越够——
她和她那个娘,打着为王简修操持婚事的幌子,哪天不起点事都不算完。女人呢,傻点不可怕,楞点也不可怕,反而,比起沈蘩卿那样精明到可怕的女子,偶尔犯个二的,其实蛮可爱。但可怕的是恶傻啊,又恶又傻又自私,这就是蠢了!偏偏蠢的人还不知道自己有多蠢,反而觉得自己比谁都聪明!甄家和许家,一个宠妃的娘家,一个当场兵部尚书的门第,深结一门都要三思谨慎,再三思量的,在两门间悠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真是烦都快烦死了,也不知道他那个老丈人究竟怎么想的!总之对这门亲,他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对这个妻子,他已经到了放白眼里都嫌占地方的地步。
不提骆思恭,单说蘩卿。
她一早上就在寻机会,想往东厂去找李化龙,问一问有关会宁伯大夫人的事。这是昨日说好了的。哪知道定法不算法,她一早忙忙叨叨的,借口没找到,先接到了太后的传召,是命她往王阁老家去,替年迈的王家老夫人请脉。
她少愣,但少思旋释然。有什么好想的?王老夫人是堂堂阁老的母亲,正经的朝廷二品官诰命。明朝官场虽大,二品却也屈指可数。虽然不是各个二品诰命都有幸受到太后“特别关照”的,但是,当此王璜正受质疑之时,李太后这么做自然是另有深意。这深意为何,有公有私,私心么,暂非她区区一个小宫官所能知,而公呢,总是不会假也断然不用猜就是了——
九莲菩萨普度众生,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这是慈悲为怀,是正公。而清流之望,天下寒门学子之仰,他的地位,上达天听,非大过不能动摇。呵呵,争国本,民心是首望。不过这个“民”指的可不是庶民百姓的那个“民”,而正是芸芸天下学子。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悠悠众口可以烁金,自古舆论的制高点从来都掌握在士之中。士人与学子,才是这礼教金字塔的利器锋芒。
想通了这个,蘩卿立刻就知道这趟差事该怎么办了。因为,很明显,这是太后母子共同的意思。因为不好明说的原因,皇帝在立太子的事上是暂不好表态的,皇后不能用,就只能太后出面。
不过么——
在晃晃悠悠的宫轿上,她边想着边撩起帘子一角向外看,哼哼!今儿这场热闹,能少得了皇后吗?还是能少得了甄贵妃呢?怕那李荣妃、常顺妃之流也一个都少不了的!皇帝棋盘布的,真是处处都那么让人厌恶!最是无情帝王家,说到底,他终归谁都不爱,谁都不疼吧!
而且,难怪王璜出了那么大事儿不着急,他心里也是早有成算,早洞明深知的吧!否则,怎能早早就放出了《续凤还巢》的风呢?
巳时当正,阳光朗朗,算起来才进宫没多久呢,可她看着热热闹闹的自由世界,蓦然竟有恍若隔世之感。内街都如此喜庆了,外城的百姓还不知道如何热闹呢!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处处欢声笑语,自由畅快的谈笑,那才是年啊!
转头向着页家所在的六部后街望去,她的轿子已经前呼后拥着,与那里渐行渐远了。那是她的家。今年的年,冷清的吧!
骆思恭在母亲的轿子前打马缓行,目光远远的看着那长长的队伍中间那顶华丽的暖轿。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他现在觉得,比起隔山隔海的绝望,还是这种把在眼前的更磨人了。否则,为何立定了千万次要放下算了的,一望见那缓缓放下帘子的动作,就能立刻崔嵬而心软了呢?
骆老夫人走着走着忽然听不到了儿子的马蹄声,不觉奇怪,掀起帘子钻出头来,只见那小子正愣愣的望着一个地方发呆,她也想看,奈何轿子不同马上,再说她也没那好性儿管这种问。不满起来,蹙了眉问:“三儿,怎么不走了?”
“就来。”
骆思恭打马过来,她又问:“有事啊?要不你别去了!”也不管不去像不像话。
“儿子在想,腊月二十三,糖瓜祭灶王。”骆思恭笑笑,“老百姓都是人云亦云的,哪知道真实不虚的天庭官场也和这人间差不离儿!”
“说的什么呀?怪听不懂的。”
“嘿嘿,儿子是说啊,这家家户的灶王上了天,会否言好事,恐怕还要看明儿。腊月二十四,宫里祭灶王。那位灶王爷被祭的舒服了,大家才有好日子过咧!”
“呦,你别说,”骆老夫人恍然大悟,“这话还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