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缂丝谢(2 / 2)
皇帝下令,暂收皇后对内造办监的管辖。
次日,皇帝在乾清宫内书房见内阁首辅申万年等一干重臣。申首辅上奏,提出皇长子年已八岁,“春秋正长,应早出阁就学。”
皇上言:“皇长子性愚慢,难矣。且长。”
申首辅进言:“学无难易。学之,则难者易;不学,则易者难。’皇长子承陛下睿智,其能不聪慧!”
皇上道:“实不相瞒,已以其母教授。”
首辅谏言:“良师有益。陛下有美玉而不雕,不可惜乎?”
皇上指皇三子曰:“此儿幼,聪慧异常,亦母教授。”
首辅道:“长子一家之望,皇长子,乃一国之望。其位尤重。”
其余阁臣王秉承、余有下跪伏地,请求附议。同时,六科请见,俱有本章,同时上奏附议,请皇长子出阁就学。
皇帝面有愠色。时,贵妃从后殿出,大呼冤枉。反而暗指是皇后指示朝臣上奏,演了这一幕。
首辅与阁臣等一时齐齐看向皇帝,阁老王秉承立时奏:“书房重地,岂容后宫擅入!后宫出入机要重地,擅议朝臣,其干政乎?且贵妃已痊愈,怎称中毒?”
皇帝一时颜面均下,只得从容白众人,“朕与皇后成亲这许多年,岂能不知皇后为人!朕从未怀疑过梓潼,从未有过冤则之意。”,言毕,并斥贵妃无中生有,不成体统。贵妃哭奔。
缂丝的案子再次压下来。
五月,有朝臣再次上奏,指责谢家贩卖内供。帝留中不发。
六月,江南御史再奏两年前的案子:谢家借内供之名,将本该抽七分税的其他生意一起虚报,有偷税之实。帝命司礼监翻出两年前的奏本。朝堂纷纷扰扰都是猜测之际,帝却选择了一起留中。
七月,又有本奏,谢家包庇其他本该交七分税的商家,暗中抽取分成。其私下垄断苏州府丝织品行业。最甚者,查一年偷漏税额高达五十万两白银。国库空虚,无量商人竟非法暴利至此,其罪当诛!请查。帝有怒容,令再奏。
八月十日,贵妃父甄承宪上奏,指谢家与永年伯府私下往来甚密。
帝震怒,责问永年伯,要求其说明。永年伯王伟上本澄清,遭斥。朝臣纷纷上本,实非曲直待查,请宥。
值八月中秋宴会,有宫妃流产,皇帝斥责皇后办宴会不利,禁足。
九月,皇帝下旨,派北司副使骆思恭下江南查缂丝案。
对以上谢家案的细节,蘩卿并不十分清楚。
前世,骆思恭刚来苏州的时候,沉溺在爱情得失中的她,正一心扑在杨恒那几位红颜知己身上,老陈醋喝的满心满眼。等谢家被查抄,一时沸沸扬扬时,她一为哥哥中举兴奋,二为外家突然离开苏州难过。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心情,却先是丁香出阁做了哥哥的妾室。再是黎知府家不满,她只好陪着母亲再三上门说明。接着,就是张罗哥哥的亲事。
他们沈家本来是非就多。有了大事时,帮忙的不见得有几个,添乱的倒一大把,母亲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哥哥与她关系自来非比旁人,她当然更要处处都操心,。
新嫂子进门,却又旋即有妻妾争宠上演,连新婚夜都不消停。作为与两位斗的不可开交的当事人关系都亲密的小姑子,她简直分身乏术。母亲不得已,逼着哥哥写放妾书,哥哥自然不愿意。母子两个各不相让,一时天昏地暗,家无宁日。后来,嫂子终于折腾病了,她索性搬进了哥哥的新院子住着,一边备着嫁衣,一边替哥哥打理后院。
等一切风平浪静,已经是她于归之后的事儿了。那时,哥哥进京春闱,丁香流产后终于被放,而谢家已经大厦倾颓,更与杨家交恶,杨家没有人再敢明目张胆的提起谢家的一言半语。
她却突然收到了谢嘉树的一副字画,画的是她小时候在雀林扑鸟雀的往事。那是谢嘉树被缚进京前的留作。她想去送行,却被杨恒拦着没有成功。回屋后,看着那画,心思辗转难以调理。
她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到了那般覆水难收的时候,才终于想起了与谢大公子和谢五小姐的友谊,开始关心起谢家案的情况了。最开始出自常来探望她的母亲嘴里,也不过哀婉叹息之词。到后来,母亲见她对此事越来越上心,却又总是触景伤怀,竟大有消瘦憔悴之态,终害怕是杨恒太过不满,对她更不好了,因此,就连一丝都不提了。
她只好安排了丁香私下里打听,丁香是个憨直的性子,会将听来的跟她反复唠叨,不过,每每也都是以咒骂杨承礼不仁不义、无耻之尤收场。
这样收集的传言讯息多了,关于谢家败落的究竟,她竟然也就猜了个八九。那时候她已陷于人生的低谷泥沼,在阴谋的边缘徘徊游弋,而谢家的事——谢嘉树的被难、谢五小姐的香消,以及杨家和甄家对谢家的无耻瓜分,成了最后一根压倒她的稻草,吞噬了她内心最后一丝光明的希望,令她终于迈开了走向阴暗的步伐。
往事历历在目,蘩卿想着、琢磨着,不伤心,却也绝说不上平静。沈存知照例日日来陪她,只是出去的时间变多了。蘩卿与他商量着去见李化龙的事,就这样,好几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