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佛堂中(2 / 2)
那笑声十分得意也十分从容,似乎如今为阶下囚的并非自己,而是对方。
伊尔根觉罗氏道:“娘娘,您是贵妃,天底下除了帝后便是您了。可您知道么……”
她顿了一顿,一字一句道:“您知道什么叫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么?”
她说完,荣贵妃如她预料中一般哑口无言。
伊尔根觉罗是道:“是,您是娘娘,天下无不拜服。也深得皇上宠爱。可宠爱,就只是对宠物的喜欢。”
她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低头看着端坐的荣贵妃:“只不过觉得新鲜、娇俏、好玩罢了。他后宫多少人你数过么?每一日他又会喜欢几个人你知道么?你以为你尊贵,我倒觉得你可怜,你从来没被你丈夫爱过。”
荣贵妃没说话,她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上的帕子。
伊尔根觉罗氏道:“你以为你是谁?宠冠六宫自古以来就是个笑话。杨贵妃倾国之貌,唐明皇将她从自己儿子手里抢夺过来,还不是吊死在了马嵬驿?汉武帝钩弋夫人被殉葬,所谓大小周后不也落入他人怀抱?你是宠妃,可宠妃又能长长久久了么?”
她说了许多。荣贵妃还是没有回应。
伊尔根觉罗氏也知道荣贵妃一贯骄纵任性,她若是没有回话,必定就是心有所思,因此得意的扬了嘴角:“我与你不同。我与恭肃亲王生同衾,死同穴,哪怕我死无葬身之地,他也会与我建衣冠冢,日日纪念,夜夜追思。”
伊尔根觉罗氏见她还是不回话,难免觉得无趣,追问了一声:“怎么,你不信?”
“那倒……没什么不信的。”荣贵妃抬起头,终于有所回应:“当年明孝宗立张皇后,罢黜六宫,仅一帝一后,夫妻极为和睦。这可是你说的真心实意了?”
伊尔根觉罗氏点点头:“怎么?你能与她做比?”
“我并非皇后,也没有那般获取圣心,自然比不得。”荣贵妃道:“只是这明孝宗与张皇后一夫一妻,因而只生下一子,是为明武宗。可惜明武宗英年早逝,并未留下子息。于是明孝宗一脉断绝,只等从旁支过继,是为嘉庆帝。嘉庆帝上位之后,执意将自己亲生母亲封为太后,而张皇后,便大权旁落,郁郁而终。”
说罢,荣贵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视着伊尔根觉罗氏:“你并非皇族正支,无需继承大统,自然不用懂得其中的道理。而本宫乃皇上亲封贵妃,除了考虑儿女情长,更该考虑的是这大清如何江山万年。”
说罢,荣贵妃微微翘起嘴角:“不过也是,你只是个郡王福晋,不是贵妃;而三郡王也只是一辈子的王爷,不是皇帝。怎能懂得这番天子的道理。”
这话说完,伊尔根觉罗氏脸色更白了一些。
荣贵妃道:“早就听闻你饱读诗书,方才听你口才过人,本宫的确心生敬佩。可惜你读了那么多书,却也没读到那一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伊尔根觉罗氏手指尖微微颤抖:“娘娘说这话是何意?”
“何意?”荣贵妃捂嘴一笑:“再加上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应当就知道我是何意了。”
说罢,荣贵妃后头出现了几个年轻的太监,为首的一人手上握着一把弓箭。
伊尔根觉罗氏看着荣贵妃,几乎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你……你这是要……”
荣贵妃的脸色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她迈前一步道:“你既然通读史书,那宠妃的脾气可还不了解?宠妃大多任性骄纵又残暴无比。我前两日观了几本闲书,得知这弓弦绞死比白绫要快意的多,福晋可愿意一试?”
“王爷在哪儿!我要见王爷!”伊尔根觉罗氏嚷道。
“王爷在与皇上共揽字画,你何必大吵大叫扰了他们的清净?”荣贵妃招了招手,那太监便往前走了一步。
“福晋与郡王情谊深厚,记得慢点动作,免得去的太快连王爷的样子都忘了。”荣贵妃重新坐在了椅子上,全然不管腿软了的伊尔根觉罗氏:“而且你放心,你家王爷,必定不久就要来地下陪你,与你一同只羡鸳鸯,不羡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