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七 我不会臣服于任何人!(1 / 2)
由于受到小葵和夏科洛斯的首尾夹击,利维坦的情况并不妙,她的上身和小葵卷在一起,下身被夏科洛斯钳制,没有四肢的她就没有了更大的活攻击范围和动空间。
我看到涓涓的鲜血顺着利维坦的身体流淌下来,不单单是利维坦——小葵光溜溜的额头和夏科洛斯的腹部都在流血,这些伤口都是在之前的打斗过程中留下的。
而让她们流血的罪魁祸首,却是我……
一个会让喜欢自己的女人流血的男人,该有多窝囊?
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很厌恶自己,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厌恶自己。
但是,我不想再更讨厌自己了。
打着拯救世界的借口冠冕堂皇地泡妞,把事情弄砸了之后再拍拍屁股跑路,死了那么多路人还表示无动于衷?那是猥琐大爷的作风,不是我。
有时候你不想背负一些责任,但是最后你终究会被逼上梁山,担当起一些你不想背负的东西,比如说现在的我。
“听到了。”我深吸一口气,对通讯机说,“但是我不打算逃跑,你们会给我后路,但是民众不会,我也不会。接下来我还有最后一个计划,按照我说的去做吧,如果这个计划失败……那我愿意结束我自己的生命。”
“什么计划?”
我把我的计划简单地描述了一遍,让军方做好准备,之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跳入了水中,朝着利维坦游了过去。游泳的过程中我撞到了不少石块,额头上都出了血,我咬紧了牙关,用缠在自己身上的绷带裹住了头部的伤口。
我抓住了利维坦的尾鳍,纵身一跃,跳了上去,然后沿着她的脊背一路奔跑,一直跑到了利维坦的头顶,和小葵遥遥相对。
“住手!都给我停下!”我挥动着手臂,同时对着三只怪物喊叫着。“不然我就……”我把一片从利维坦背鳍上拔下来的骨刺架在了脖子上。
“不然我就自尽!”
我的威慑还是很有效果的,三只怪兽同时停止了厮杀,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小葵发出了吼叫声,利维坦僵着脑袋在半空中,一动不动,而夏科洛斯则远远地看着我,她的血眼里不再冒出鲜血,也不再掉出虫卵,而是静静地注视着我。
“都吵够了!”我愤怒地看着三只怪兽,道,“你们吵什么?为了我吗?真是可笑!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们!对你们毫无感觉!我是个人类,我喜欢的也是人类,你们以为我会喜欢上你们这些怪物吗?!”
三只怪物同时缄默,一声不吭。
我吸了口气,对着正下方的利维坦说道:
“我认识的小薇,是一个喜欢动漫,心地单纯,嘴里叼着一个马卡龙,整天把自己宅在家里,与世无争的女孩。她也许没有那么能干,也许没有那么伟大,但是她善良,她人畜无害,她会因为一个简单夸张的表情而哈哈大笑,也会因为动漫里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死亡而嚎啕大哭。我喜欢那样的小薇,那样有血有肉的小薇……”
我抬起头,望着静默着的夏科洛斯,颤声道:
“我认识的夏科洛斯,是一个活泼、开朗、热情的女孩,她充满活力,永远那么温暖阳光,对生活永远乐观向上,她喜欢很多的男孩子,所以她从来不会因为一场失恋而悲伤,我不会选择你,虽然我喜欢你,但是……你太完美了,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我最后转向了小葵,微笑着说道:
“我认识的小葵啊,是一个会为一只宠物狗的死亡而悲伤的女孩,她充满爱心,心思简单,她的世界不大,只要一个马卡龙,一个哈根达斯,就能让她快乐上一整天,看着她脸上带着饭粒自己却没有察觉的模样,连我都会感到幸福,也许,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你的吧……”
我站在高空中,俯瞰着这一片被水淹没的城区,脑海中却一帧一帧的回放着这不到三天的短暂时光,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阿耆尼离开以后,我以为我这一生中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女孩走进我的心里,但是,似乎,我错了。
泪水顺着我的面颊滑落下来,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我想起了阿耆尼,也许是因为我已经融入了我的情感世界之中。
“夏科洛斯,小葵,还有小薇,我很喜欢你们,我爱你们中的每一个人,但是……不管是你们之中的谁,我都没有办法陪伴下去了……我早已经身患绝症,活不了多久了,你们没有必要再为我争执。能够在这短暂的生命最后时光里邂逅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已经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而现在,我的幸福却乘以了三倍……如果我的死能够平息你们的愤怒,请允许我这么做吧……再见了,三个美丽的女孩啊,在生命最后的旅程里,你们教给我的,除了爱情,还有信念。”
清凉的风拂过我的面颊,远处的天空出现了霞云,不知不觉间又到了晚上,火红色的夕阳像是在向我招手,温暖的光铺洒在我的脸上,我的视野里一片红光,在这红光中,世间万物都在融化着,面对着这片大好夕阳,我握紧了手中的鳍刺,微微一笑,朝着胸口刺去……
然后,我无力地从利维坦的身躯上一路滚落,坠入水中……
像是坠入了海苔丛之中,冰凉的水包围了我,胸口传来的痛楚就好像我的皮肤是一颗拨开了表皮的熟鸡蛋,露出下面的蛋黄。海明威家族说过:“如果你死了,就等于完成了一切。”可是我知道我还没死,因为我还没有完成一切。
之前和军医通讯的时候,军方已经告诉了我制造死亡假象的方法,男人的胸部是能够起到保护冲击的作用的,所以我刚才也只是划破了到胸口表皮浅层位置部分的皮肉,不会致死,但是出血会不少,而且因为我浑身都是绷带,落入水中的时候我稍微一抹,身上就会到处都染上血,会非常具有视觉冲击效果。
冲荡的激流中,我仿佛失去了时间概念,一直下沉、一直下沉……直到什么柔软的东西卷住了我的身体,把我轻轻地从水中托出,那是利维坦黑色的长尾。
利维坦把我放在了还没有沉没的土地上,我看到夏科洛斯、小葵和利维坦的身体在缓缓地缩小、缩小……
她们恢复了人形,围绕着我呐喊,但是我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保持着昏迷的状态,任由三女怎么哭喊,我都无动于衷。
我感觉到了柔嫩的手掌擦过我胸部伤口的细痒触感,然后我听到了远处歘来的救护车警报器的声音,还有夏科洛斯朝着救护车大声呐喊求救的声音。救护车当然是军方安排的,之前在通讯机里我就已经让他们做好了准备。
很快我被抬上了救护车的车厢,直接送达最近的军事医院。而夏科洛斯她们则是坐上了军方安排的其他军牌车一起跟随前往医院。
在救护车上随车人员给我的胸部裂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处理,先是用温开水浸泡医用纱布把我的伤口洗干净,然后用沾了碘酒的脱脂棉杀菌消毒,到达军事医院后我被送入了手术室,手术医生用缝合线把我正在流血的伤口缝合。
“伤口到了真皮层,有少量毛细血管破裂,还好没有伤及主动脉,你运气不错,再深入半公分就会伤到横膈膜了,要是刺破胸导管的主动脉,那就麻烦了。”打扮成手术医生模样的林雅月这样对我说道。
林雅月还真是百变星君,当得了作家,变得了厨师,扮得了小贩,现在又变成了戴着白色乳胶手套手里拿着止血钳的手术医生。
“她们呢?”我问。我问的当然是夏科洛斯、小葵和利维坦三女。
“她们都在外面的长椅上等着呢,看起来暂时是和解了。”林雅月递给我一瓶养乐多微笑着道,“你这步棋走得太险了,但是就结果来说,还算是走对了。”
我接过养乐多,喝了一口,心中有愧地说道:
“我是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对不起她们。永远对不起她们。”
“每个人的一生中总要对不起那么几个人,一路摸爬滚打,带着慢慢亏欠的债务才能支撑着自己踽踽独行,那也是生命的重量,是人生之所以有充实感的原因啊。”林雅月摘下了手术医生的卫生帽,理了理披散的长发说道。
“可是我怕我亏欠太多,那份重量把我压垮。”我低下头,心里一阵犹豫后,道:
“我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还在准备呢。”林雅月神色凝重起来,“让小葵她们先等着吧,尽量让她们多谈会儿,多交流交流。现在她们都已经互相知道其他人和你之间的关系了,如果你生龙活虎地蹦跶出去前面的铺垫就全白费了。为了体现你的伤的严重性,我们安排你三个小时后出手术室进ICU。按照你的计划,我们道具组的人会给你的皮肤涂抹一些粉底,把你的身体弄白一点,制造出失血过多的假象。之后计划能够走多远,就看你的表现了。”
我苦笑着道:
“说实话,这个计划……我估计也就是失败的命吧。”
林雅月摇摇头,将食指贴在唇间,微笑着柔声道:
“那可未必哦,你要知道,攀比是女人的天性,尤其是在爱情方面。”
我看着一脸温婉的林雅月,心里却沉得像是灌了铅,望向了别处。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可,这个计划失败……”我喃喃地道,用只有我自己听得到的声音。
之后,为了假戏真做,林雅月让人给我打了半身麻醉针,让我除了双手和头部之外下半身全无知觉。我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开了,我被重新打扮成手术医生的林雅月等人用急救推车推了出去。
刚出门,我就听到了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还有熟悉的女声。
“他……他怎么样了?”这是夏科洛斯的声音。
“情况非常糟,他不但动脉血管破裂失血过多,而且失血还导致了他原本患有的白血病发作!”林雅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们谁是他的亲人?”
“我!”三女几乎同时举手回答道。
林雅月一愣,焦急地说道:
“现在萧十一郎他失血过多,生命非常危险,如果没有人给他输血,他撑不了多久……但是城市里伤员太多,库存的血袋已经空了,如果你们能捐血的话,他还能活下去,但是……”
我微微撑开一条眼缝,看着夏科洛斯、小葵和利维坦三女面面相觑,对着眼,因为麻醉针的效果,视线有点模糊,但是我还是看出三个女孩脸上都带着焦虑之色。
“没关系,我……我们可以献血!”利维坦说。
林雅月看了三女一眼,说道:
“没有那么简单,萧十一郎现在的情况,非常严重,不是献一点血就能保住性命的,他是白血病,全身的血都要换掉才能保命。你们每个人至少要献出三分之一的血才行,但是人失血三分之一就是死亡线……很有可能,你们救了萧十一郎,自己却会死去。你们要想清楚。你们……有这个觉悟吗?”
我看到三个女孩陷入了互相打量的沉默阶段,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沉重,脸色苍白。
“你们自己想清楚吧。如果得不到输血,以我们的技术,最多只能让他再保住一个小时的性命。”
我没有等到三个女孩的回答,就被医生推向了廊道尽头的ICU。看护室里有一台查看医院各个角落的实时监控画面的平板电脑,画面上,我看到夏科洛斯、小葵和利维坦呆在ICU外,小葵和利维坦坐在长椅上,而夏科洛斯则不安的抱着胸兜兜转转,而林雅月正在和她们解释着什么,显然,三个女孩都很犹豫。我转移了视线,轻叹了一声,木然地盯着雪白的天顶,静静地感受着时间的流逝。
我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我的心里流动。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
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那不是期望三个女孩为我捐血的心情。
我居然是在乞求,乞求她们千万不要给我捐血。
因为,我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当她们进入ICU之时,就是我和她们告别的时候。
“你觉得她们会来吗?”一道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偏头,看到的是正在调整输液泵输液量的一名军医。
“我不知道。”我喃喃地说,“但是我不希望她们来……”
“为什么?”军医问我。“她们都是怪物。如果她们进来,说明她们愿意为你付出生命,一个愿意为心爱男人付出生命的女人难道还会不愿意和那个男人结婚吗?”
“我不知道……”我还是重复着这句话,“大概……在我心里,她们并不是怪物吧……”
时间在雪白的天花板上打旋,麻醉针的效果在慢慢退去,我感觉到我的手指已经能慢慢动弹了,看护员给我端来了一盘切碎了插着牙签的哈密瓜,放在我的床头柜旁,我能够闻到清凉的闻到。